2008年3月30日 星期日

Erikson 看世界 – Part II—持續Bio、Psycho、social的論爭

Erikson 看世界 – Childhood and society
Part II—持續Bio、Psycho、social的論爭

這星期同樣的時間與老師一起讀書,同行多了幾位學弟妹。老師問了我對上星期唸的書還有沒有什麼問題?我提出即使我懂了上星期所讀文章中Erikson對精神病理所要表達的觀點,但我還是不懂用Bio、Psycho、social這三層面來解釋個案有什麼不好,這不是顯現的比較條理與清楚嗎?失去「使用」這三步驟來看個案好像就無所掌握、無從看起的感覺。我以為老師是要我放棄掉用這這三層面去看待個案,改用其他更細緻的方法去看個案的世界,我懂用這「其他」的方法看到個案世界的好處,但這讓我焦慮疑惑了起來,失去這三個層面,我真的能去說清楚、能表達出個案的樣態嗎?

在這議題上討論了良久,後來我想我了解老師所要告訴我的,或許Bio、Psycho、social是現今對個案解釋的常用語言,是種主流也是大家熟悉的溝通方式,然而除此之外,是否還能加乘更細膩的方式去看待個案世界,使自己有著與他人不同的力道看待個案。

我想很多時候我們無法說清楚一個現象,所以就分了很多層面去解釋,分成一道道的,看有條理有步驟,看起來是種「科學方法」,就像Bio、Psycho、social。有了這種專業的工具,讓這些專業人員在面對個案時有所掌握。掌握和控制這類對人類何其重要,當我們有了這「專業」東西,才能讓我們在面對個案時焦慮感減到最低,沒有了這些工具,在面對病人時候豈不是一無所有。因此就這樣來說,使用Bio、Psycho、social美其名是心理專業,然而實際上的功用或許是治療師對抗焦慮的工具。我想我的狀態或許也反應了大多數人的狀態。

其實我能感受到我自己的身體已經潛沉到能用較細膩的方法去看待個案世界,但我的雙手卻還是緊抓著Bio、Psycho、social不放,就像是吊竿槓一般,對我而言不是不能放,而像是不敢放,怕放棄了我的掌控能力就少了大半。老師說要讓自己習慣存在無所適的狀態,這意思不就是說讓自己隨時隨地處於焦慮狀態下,但我想唯有如此才有機會讓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吧。我想在這樣狀態下面對個案的時,我並不是一無所有,起碼我還有焦慮。




回到Erksion書中。
Erikson說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我們試圖將精神疾病當作普通疾病(心臟病或腸胃疾病)來看待時,雖然精神疾病並不像身體疾病一樣有較明確的定義(哪個位置產生問題、什麼原因等),但卻發現某些常見的身體疾病卻有類似精神疾病的症狀、局部失調,精神疾病的表現不是以心理產生混亂的方式來表現(如轉化症)。意思是說有些我們常見的疾病,有時不一定真的是單只有身體的原因出了狀況,有時也與心理狀況有所關聯。像二次大戰的士兵,上戰場前突然失明或身體麻痺不能行走,單單與身體功能失常有關嗎?或是心臟疾病,除了因飲食的狀況不佳引起了心肌梗塞外,是否也因考慮患者的生活型態與心臟疾病是否有所關聯(急促性格、緊張生活等)?

現在我們知道,不論精神患者他所真正的病情或病因為何?他的內心所呈現的狀態必然是痛苦的、不安的、令人不舒服的。雖然他在這樣的情境下雖不讓他致死,但卻也一定經歷了別人所不了解的痛苦。我們將此稱為精神病患者的焦慮。

與精神病患者工作的治療師,首先要做的是就是關切病人的焦慮狀態,這也是首要解決的問題之一。而以下Erikson將以個案來闡述。 (待續….)




現代的知識普及與科技日新月異,到底帶給人們的是能更加獨立思考的能力,還是加重我們去依賴知識的程度呢?遇到問題時,大多數的人可能在腦中找尋可利用的知識回答問題,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時,還是像腦中的知識尋求答案,而非得把問題丟進一個框框裡,似乎才覺得可以解決和控制。就像是一位心臟病病人,他的醫生若只是開藥控制他的病情,未去思考是否有其他因素導致心臟病發作的原因,忽略了病人生活的緊張狀態,這樣病情是否能有所根治?就像是老師所舉的例子,一位國中生說只有他聽到不尋常的聲音,如果我們很快的丟進問題框框理,判定他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機會一定大大增加,然而我們暫時先不去用腦中的知識去解決問題,也先不要將他丟進問題框框中,所得到的結果也必定大大的不同。像是這位國中生的老師陪同他去找聲音的來源,這位老師的確也聽到了,聲音也不是獨立存在於這位國中生的幻想裡。看到事情的表面是表面,卻不一定代表對事件有通盤的了解。

2008年3月29日 星期六

*獨立*創新思考與自由

莫迺滇譯(1970)《逃避自由》。E. 佛洛姆著。台北:志文。

p.124
我們之中,有許多人自以為是在主動而自發地思想、行為。其實並不然。當我們說「我認為」時,這句話似乎是很明確而肯定的。然而,唯一的問題是,「我所認為的」是否正確,而不是「我是否在表示意見」。

p.126
這種催眠的經驗證明了什麼?它證明我們可以有許許多多的思想、感覺、希望以及甚至於感官的感覺,而這些思想、感覺等等,是我們主觀地認為是我們自己的,其實是外面加諸於我們的。

p.127
由於他覺得必須表示自己的看法,所以他忘記了,他是在重複另外一個人的權威意見,故而相信,他的這個看法,是經過自己的思考而獲致的。他所提出的種種理由,也是虛偽的理由,其目的是想使他的意見顯得是他自己思考的產物。他以為這是他自己的意見,其實,不過是不自覺地承襲一個權威人士的意見。

p.129
具有決定性的一點是,要知道這個人是「如何地思想」,而不是「想些什麼」。凡是由積極的思考所產出的思想,永遠是創新的;所謂創新,不一定是指前人未曾想到的,而是指思想的人,把思考當作為一種工具,用以發現在外界或內心中的一些新鮮的事情。

0.我在原標題使用了「獨立思考」的形容,然而若回看佛洛姆的話,其實他並非說「獨立」思考,他說的是「創新」思考。諷刺的是,我使用「獨立思考」這樣的字眼,其實某種程度在反映佛洛姆說的,「重複權威意見」。

這個被我脫口而出的字眼,反映了某種慣習的價值觀,也就是認為思考必須要是種「獨立」的行動。然而,有所謂「獨立思考」的存在嗎?這恐怕需要再檢視的。

1.佛洛姆在說些什麼呢?他在表達,大多數人,其實並沒有在進行他所認為的「思考」,而只是在重複權威者所說的話,但是,他的話語裡,也透露了他認為,人有「想要擁有獨立思考的傾向」。即便有些人不一定有,但也會裝成像是有的樣子,或者明明沒有,也會以為自己有。

2.對我來說,那些去西藏、印度「找尋自我」的人也是。他們所做的事情,經過分析比對,其實跟很多西方人很像,但在我的眼裡看來,這些人總會宣稱,或者展露出某種姿態,彷彿自己這麼做,是「原創的」,但其實他們不過是曾經接收過「西方人的價值或行為模式」,然後再度演練出來罷了。

3.當我這麼分析的時候,其實也還是用「什麼模式」,在進行「是不是」的比對動作,比對著這批人與西方人的行動,然而我並沒有進到「如何模式」。

4.有的時候我的狀態似乎剛好跟佛洛姆說的那類人相反,我已經擁有自己的思考了,卻對自己的思考沒信心,老要找權威來給我背書。

5.當我知道很多東西的時候,變成不管我做什麼,我都會否定自己不是原創,我沒好好看自己到底在幹嘛,我只是在用某種東西來比對自己所做的事情。

6.我想說的是,對我來說,獨立思考的能力,非常重要。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只是當「知識份子」的應聲蟲,還自以為自己「很特別」,這個事情,讓我覺得,這跟被「獨裁者」或「資本家」統治與洗腦,也沒什麼不同。

7.然而重點已經不是去辨識我是不是乘著哪一個論述而來的了,而是去看到,我是想要從哪裡離開?並且想乘著這個論述,讓自己到哪裡去?瞭解這些事情,會比辨識自己是不是「應聲蟲」來得更重要。瞭解自己與瞭解別人,是要做這個事情,不是一直給自己或別人打槍。

2008年政大『理論與實務』現象學研討會

「2008年政大『理論與實務』現象學研討會」

會議名稱:「2008年政大『理論與實務』現象學研討會」
會議地點:國立政治大學
會議時間:2008年4月18、19日(五、六)
會議主題:《現象學與人文精神的開展–從理論與實務來看》
說明:由於經濟發展與科技化導致當代社會諸多價值觀變遷或崩解,重新提振人文精神與人文研究的地位有其需要。作為現象學運動中的理論與實務參與者,實具清晰的鳥瞰優勢,可從自己所學所專的角度去思索與回應「人文究竟為何?」的問題。本次研討會結合現象學的理論部份以及心理諮商、多元文化、醫療護理、教育、傳播與藝術等實務面的研究,希望藉由理論以及實務的對話,充分開顯「人文學」的當代涵義。為此,特別設置兩場工作坊,並將與會學員分組,以激起更多的回響以及深刻的討論。
報名網址:http://thinker.nccu.edu.tw/conference/2008_phenomenon/main.html
※凡全程參加會議者,將於會議結束後發予結業證書。
研討會專案助理 李政國
電話:0922216337
E-mail:husserlstudy@yahoo.com.tw

存在狀態的描述--宇宙篇

我們慣常以為的「存在」,就是一顆星球在那裡,我們以為,「一顆星球,在那裡」,就是「存在」的涵意。

其實不是這樣子的。

當我們以為要瞭解「存在」,就是把目光盯著那顆星球,然後看著那顆星球,這樣轉、那樣跑,可是怎麼也都不會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一直到看到了這顆星球,在宇宙中的「位置」;看到有其他星球,繞著它轉,它也繞著其他星球轉;一直要到懂了星球的存在,不會只是「一顆星球的事情」,意義才會開始出現。

每個星球之所以在那個位置轉動,都不是自己孤伶伶地在那裡轉。每顆星球的運動、所在的位置,都與其他星球有關,星球具有引力,彼此互相牽引拉扯。

引力是看不到的東西,而且是互相作用的,地球拉月球,月球也拉著地球。也就是說,每顆星球之所以在現在這個位置、進行這樣的運轉,並朝向宇宙某個方向跑去,是星球與星球之間,彼此互相拉扯、作用。

如果這時候有顆巨大的彗星,撞向月球,改變了月球的質量,改變了月球對地球牽引的方式,此時,地球的位置、運行的軌道,也會瞬間改變。

站在地球的位置上看,有些星球距離地球很遠,看不到,然而那些星球的引力,也還是一樣在作用著地球,同樣地球也是。

2008年3月27日 星期四

第一次見面-評述

底下是我對本篇日誌中所記載的歷程的評述。對於享受璟妤文筆的人來說可能有點煞風景。不過我想藉這篇日誌來引介大家看到更多。

這是璟妤認輔開始的兩個第一次見面的過程:和母親的第一次見面,和瑞思的第一次見面。
我們從繼母與店員對話中知道,店員也知道瑞思母親的處境。這是說,繼母的情緒沒有辦法保留在家中,需要在其他的地方說出。我們會繼續想,這似乎說,原本應該是父親與母親一同面對的教養問題,卻像是單獨落在母親的身上。那麼,父親在哪裡?

在討論中,璟妤擔心第一次見面若問太多事情,會不會讓人有一種在窺探別人家務事的感覺。不過我不會擔心這個問題,因為我真的想「聽到」她,她的處境,而非把她的事情當作奇聞軼事來聽,好奇地聽。因此我會建議像這樣的回應:「聽到這裡好像都還沒聽到爸爸呢?爸爸怎麼想呢?」

瑞思的繼母手裡抱著一個孩子,肚子裡有另一個孩子,詢問璟妤可否借一本關於教養孩子的書。這樣呈現了什麼?母親這樣的詢問似乎傳達出自己在做為母親上是一個「不夠」的姿態;她需要其他的教導、幫助,來教養這些孩子。這時,如果我們真正給出一本教育的書,那又意味著什麼?是幫助她離開一個「不夠」的母親,還是坐實她是一個「不夠」的母親?然而,面對母親如此的請求,我們要如何回應呢?這裏的重點是,在我們與母親的互動中,她成為什麼?我們又成為什麼?若我們順應要求,提供了一本「好的」書,那我們儼然成為「專家」了!一個「不夠」的母親面對「專家」,這好像不是我們要帶給母親的吧!考慮這些,我的建議大概會是這樣:「媽媽很想找到讓小朋友好好成長的方法吧!我會試著找找看。其實我也還不是媽媽,不見得知道什麼樣的書比較好。不過我可以跟妳分享我喜歡的這方面的書。」這樣的話語是讓說話者與聽話者的位置靠近。

這也是璟妤第一次與瑞思碰面。相較於繼母迫不及待的向璟妤訴說,瑞思的第一個反應很「輕」—鳥,一個比較「輕」、「弱」的動物。這其實非常相應瑞思當時的狀態。我們可以想,一般來說,可能的回應會像是:「你是誰?」、「你為什麼來?」等。但瑞思的回應不是這些,而是關注到現場中「輕盈的」、「柔弱的」東西上。
如果我們也體會到了這個「輕」、「弱」的狀態,一種處於陌生場合的輕弱狀態,那我們可以也很輕地回應:「那裡有一隻鳥。」或是「我看到了。」這樣回應的輕弱程度,會比「你想要過去那裡看看嗎?」來的相映一點。在這點我們可以看到,陪伴中所要的回應,不是對不對的問題,是相不相映的問題。

如果是順著那樣輕、弱的情緒,接下來大概就不會是說明認輔結構的話了。我會建議這樣的說明放在第一次見面快結束的時候,或是等小朋友問。在這段說明與詢問的互動中,璟妤與瑞思有點相對起來(-> <-),而不是相隨(-> ->)。

不過,在有關彩色筆的互動中,出現了一個柔軟的主題。瑞思注意到被折斷的筆芯,並且好奇:「為什麼不把它丟掉?」璟妤的回答是:「因為它們還可以用。」這其中透露出的是一個細緻的、柔軟的心情。而在後來,瑞思仍然留在這樣的心情中:「…如果輕輕地畫,還是可以。」即使中間的畫與話表達出一點攻擊的意味。
露出牙齒的「小電怪」,被吃掉一部分的死鳥。鳥又出現了!這是什麼意思呢?脆弱的鳥,會吃動物的小電怪,這都是瑞思的經驗部分嗎?在此我們把問題放著,不必急著回答。

「下次我就不用告訴你,你就會了。」瑞思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呢?或是旁人聽?不論是給誰聽,說出這句話的他像是由原先被告知今天是星期二的被動位置,轉變成「吩咐」的主動位置,瑞思像是換了位置;這是一個成就規則的位置。這是鳥與小電怪之外的第三個位置嗎?

第一次的陪伴認輔要結束了。發現璟妤明天不會來的瑞思,有些不舒服。他重複關於分離的話題。「星期一為什麼不會來?」我想,這第一次的見面是有關係建立起來,因此瑞思期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快一點來。然而我們的原則就是,一星期一次,固定的時間來。因為我們認為重要的是承諾的長久維持,而不是心軟的任意給予。
關係建立了,我們可以讓他期待,我們也就有了讓他失望的能力。我們會為了什麼樣的事讓孩子失望呢?

妳什麼時候會來?妳為什麼不會來?這會是瑞思對著另一個大人說的話嗎?不知道這個大人明天為何不會來?曾有一個大人跟瑞思說會來但沒有來嗎?是他/她沒有守著承諾還是承諾了他/她自己無法兌現的承諾?

「下次」出現了,瑞思說:「下次我會在其他地方畫其他…」。「下次」是一個延續。璟妤送了一張圖給瑞思,這張有圖也有其他空白的「紙」成一個「這次」與「下次」的橋。

「物」載了「情」。

現象學十四講第三講讀書整理

部分與整體的結構
整體可以區分為片段(pieces)與環結(moments)。什麼是片段?片段是可獨立部分(independent parts)。而環節是非獨立部分(nonindependent parts)。

如何區別獨立部分與非獨立部分?獨立部分是可以從所屬的整體脫離開來而自成一個整體。譬如一根樹枝從樹上折下來後,它脫離了樹(整體)而成了一根木頭。木頭不需要與樹發生關聯,它還是木頭。而非獨立部分則無法脫離所屬的整體,它一定要跟什麼關聯起來才能是一個整體。譬如電流是電壓與電阻關聯起來的而成為的一個整體。電流不能缺少電壓,否則不會有電流的產生。

環結是非獨立部分。由各種元素相互關聯起來成為一整體。怎麼關聯起來?現象學區別了組成環結的立基者(the founded)與基礎者(the founding)。就像在談視覺時,不能不談眼睛。眼睛是視覺的基礎,視覺立基於眼睛。或者是說「明暗立基於色調,色調立基於顏色。在這種情形下,明暗是經由色調的中介而立基於顏色,而色調是直接立基於顏色。」這裡可以看見複雜的層次。

片段或整體也可以稱作具體者(concretum)。而環結則是抽象者(abstracta)。具體者可以被經驗為一個獨立存在的整體。而抽象者被經驗到的,則是有許多部分彼此關聯在一起的整體。

語言使用的陷阱
片段與環結的區分有時候十分模糊,而這導致了許多哲學問題的不適當。之所以模糊,是因為人們可以用語言將環節獨立出來討論,就以為抽象的環結可以當成是具體的片段。舉例來說……?心智如何透過它自己來認識世界就是模糊片段與環結的問題之一。因為心智是關聯於世界的,它不是一個片段,所以這問題怎麼來的?就是一個問題。

如何把事情想清楚?所以問,事物如何關聯起來
對環結與片段的區分,可以讓事情想得清楚,這也是哲學分析重要的工作。同樣的,我們也要瞭解一個整體是如何被相關聯的環結構成。仔細區分不同的部分,避免混淆片段與環結,謹慎地考察不同組成的環結,將有助於我們思考事情,事物所呈現面貌也會更為清晰。

同一與多重的結構―意義與經驗
如何說明意義的同一與多重性?意義能以多重形式來表達。語言、文字、言語聲調、肢體動作、表情等,這些都是意義的多重形式。但任何一種形式都不能代表一個意義或事實。就像立方體的面、面相與輪廓所在的層次不同於立方體同一性的層次一樣。意義並不等同於何一種形式的語句,不管是心理面的語句或言談、文字等。「意義即是在多重表達形式之中與背後(within and yet behind)的同一者。」意義本身就有同一的性質。

如何說明經驗的同一與多重結構呢?經驗的同一性是什麼?事件的同一性是什麼?以台灣人日本兵為例,他們被派遣到海外作戰,這個經驗的同一性是什麼?二次大戰結束後,這群從海外歸國的台籍日本兵,他們到底是戰勝還是戰敗?他們對自我的同一性是什麼?將問題範圍擴大,由日本掀起的大東亞聖戰的同一性是什麼?神風特攻隊的少年仔是一種經驗方式,台籍日本兵也是一種經驗方式。再細分來說,自願加入皇軍的台灣人是一種經驗方式,被強迫徵召入伍也是一種經驗方式。而在家裡看探索頻道《二次大戰浩劫錄:日本篇》的我又有一種經驗方式。當然,大東亞聖戰還有其它林林總總被經驗的方式。而這些種種不同的經驗方式,就像知覺立方體有多重形式的展現一樣,有一個同一性的認取,只是戰爭經驗的同一性複雜的多。它們的多重與同一的結構與單純知覺立方體的結構差異甚大。

同一性雖難把握,但試著去掌握,將有助解開錯綜複雜的意向性結構
由上述大東亞聖戰例子可知,同一性的掌握並不容易。但無論如何,同一性在經驗之中,人類作為真理的行使者,去發掘同一性與多重結構有助於生命的開展。現象學的分析在於解開事物多重與同一。知覺的現象學、回憶的現象學、想像的現象學、意義的現象學、宗教的現象學都是如此。「也因為它指出了每一種存在的適當狀態,包括其獨立的存在性與其所擁有的顯現力量,現象學幫助我們避免了化約主義。」

另一個自我豐富了事物的同一與多重的結構與意涵
事物不僅為我所通達,也為他人所通達。我瞭解事物不只是為我所有,也為他人所擁有。事物對我給出多重樣態與同一;同樣的,他人也是。我明白,他人看到事物的面、面向與輪廓以及同一性也許是我沒看到的。所以,作為事物接收者的自我之間的主體際性,豐富了事物的意涵。

顯現與不顯現、空虛與滿實意向及其中的同一性
  在考察立方體的知覺過程時,我們知道,立方體的給出有顯現與不顯現。當轉動立方體時,原本的顯現轉而不顯現;相對的,主體端的滿實轉為空虛意向。知覺立方體的過程有顯現與不顯現、空虛與滿實意向的結構。但不同事物的呈現有其各自的顯現與不顯現的混合方式。且有流動的性質。一場經歷也是如此。現象學的分析在於解明這些結構。

  以球賽的例子來說明。當我和朋友一同去看球賽前,一夥兒在車上談論著待會的球賽,有人拿棒球週報的資訊出來講,今天投手最近狀況如何,防禦率怎樣,幾個明星球員的打擊率等等。我們共同意向著這場球賽。即使每個人的心理所想到的球賽面貌各有不同,但我們還是共同意向著同一場球賽。這時候是空虛意向著那場不顯現的球賽,而這種不顯現是以投射到未來的形式為之。等到車子開到球場的停車場,停好車,步行到球場裡。看到球場建築物外球隊的徽章、旗幟,然後走到觀眾席的位置就座,看到記分板上的跑馬燈,顯示著今日兩隊的防守陣容、棒次等,休息區裡出現幾位熟悉的球員,有些很有名,認得出來,有些則不認識,往投手練習區望去,看到幾個投手正在熱身。這個時候,我們的空虛意向逐漸滿實。球隊符號、跑馬燈上的守備狀況、休息區裡的球員、投手練習區的投手。這都是從空虛到滿實意向的中介。這些中介都指向下一個滿實意向。直到球員們小跑步到各自的守備位置,裁判舉出手勢,投手投出第一個球後,比賽正式開始。這時候不再有指向下一個中介,而是直觀著這場球賽。直觀是直接意向著在場顯現的事物。雖說直觀不再指向下一個連續環節,但是直觀「把目標對象的其它輪廓提供出來」。這是加多(additive)。「即使當我們到達了對某一特定對象的直觀後,我們的探索不見得就此打住。」我可能對投手的動作、球速、球質,有了新的不同以往在雜誌上介紹的,我對這個投手有了新的輪廓。球賽結束後,大夥意猶未盡地聊剛才球賽,這時原本滿實的意向又轉回空虛意向,原本在場顯現的球賽又轉入不顯現。這不顯現與剛要去看球賽前的不顯現不同,它是回憶的不顯現。
 
顯現與不顯現及空虛與滿實意向的重要性
  笛卡兒式哲學為何忽略人意向不顯現事物的重要性?現象學如何說明不顯現的重要性?笛卡兒式哲學對不顯現的事物傾向以「透過在場的的想像或概念來通達不在場的事物。」但現象學認為,以顯現的想像或概念代表不顯現的事物時,是謬誤的。作者論述道:「我們也許需要字詞與心像來幫助我們對不顯現者的意向,但這些顯現者並不妨礙我們對不在面前的東西進行意向。不顯現者以不顯現的形式來到我們之前;不顯現也是一種現象,也需要被加以重視。」譬如他提到人類的性格、情緒、回憶、想像等,這些都是人類存在的不顯現樣態,所以怎能忽略事物的不顯現呢?
  如果承認事物不顯現的重要性後,顯現的意涵也就更為深刻了。現象學要做的就是瞭解事物顯現與不顯現相互關聯的方式。如何說明顯現意涵更為深刻了?一個事物的顯現是由其不顯現的襯底所交映出來的。舉例來說,有張對我意義深遠的照片一時間弄丟了,我想它要是真的不見了,我會很難過,心靈失去依靠。
我翻遍書桌、書櫃和背包,背包裡每一本書我都打開來瞧,看有沒有夾在裡面。在我急沖沖地找相片同時,我正空虛意向著相片的不顯現,直到我發現原來它被黏在我的一本相簿裡時,「它的顯現正是由這些仍然在反覆交映的不顯現所支持襯托出來。」經過天翻地覆與心情的焦急後,現在我鬆了口氣,再把相片貼到原來的位置上。當然,事物由不顯現來到顯現還有很多其它情況,譬如期待、等待,或在毫無預期下顯現。這些顯現都是消除其不顯現而給出的。

現象十四講課堂隨筆(一)

在這邊要先說明的是,筆者不是一個很會記憶與解釋特定名詞的人,在這邊的分享也只是筆者自己目前對現象學的一些瞭解的整理,希望跟大家分享。
------------------------------------------------------------------------------------------------

從第一講到目前第三講的講授,似乎對於現象學的瞭解處於一個疑問:即對於「所意」(此針對意向性的脈絡而說)對象的瞭解,雖然現象學強調的似乎是認識主體(人)對認識的客體(物體)瞭解的一連串的意向而言(此先暫用主體與客體的論述,是方便先行的閱讀,之後行文會有說明),但這與從小到大我們學過的「科學認識方法」有什麼差異性呢?

在課堂上,筆者想到認知基模的學習方式:我們對於外在世界的認識,是基於跟我們腦袋中的資料庫相互比對與修正的結果,似乎對於世界、物體、人等等的認識,是一連串比對、更新的過程;也因此,對於世界、物體、人、事、物的瞭解,似乎都可以轉換成一組方程式,即對事物的瞭解 = 許多可能因子的的集合 + 誤差變異量。當中許多可能的因素可能就是我們在統計上學過的多重因素或因子的概念,因此在科學驗證上,是要找出許多可能構成這個事物的許多因子,並同時將誤差變異量減到最低;而在這樣認知基模對事物認識過程,就變成一連串相映因子與誤差修正的過程。

當筆者在提出認知上這樣認識事物的方式,在同時思考現象學如何認識事物的方式,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同樣的都是用「眼」看,同樣的所針對的都是事物,即使現象學說的重點不是那個「物」,而是那個「看」,但「看」難道不是意指我們眼睛看到,而在是網膜上呈現,並且呈現在腦皮質當中的過程?就算課堂上現象學的「看」是著重在意向上的「如何構成關係來說」,但上述所提及的方程模式,亦可解釋現象學所指的意向上「如何」的過程,那我們又何必需要現象學這門學問呢?對於事物的認識,甚至是世界的認識,只要極力讓方程式的夠完美,只要極力修正與更新腦中資料庫即可。

當然,筆者對於現象學的感受當然不是如此,但面對這樣的疑問,又要如何回答呢?筆者自己的答案是來自於現象學的公共性,意即第一講當中提到的公共性的問題:現象學的公共性將人帶出自我中心的困局。現象學提供的是著重在經驗意向、著重在意識意向,而不是在處理我們心中的想法或概念,因此是脫離局限於大腦中心的思考;而前述對於「如何構成關係」似乎可以用一組方程模式來呈現的說法,看似與現象學意向性相似,但其實這樣的方程模式的最終指向仍是修正大腦的資料庫,仍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認識方式。

但現象學講到的其實非單單是「看」這個世界、事物等等的關係構成過程,而是同時又考量到主體(人)、客體(物)與主體對客體「意向」的整體構成,也因此筆者會較傾向於現象學要闡述的非單單是一個主體與客體的雙向箭號,而是一個包含主體、客體、意向的整體大圓。如果是以這三方整體來說,在這樣的大圓當中,主體與客體是可以隨時異位的,畢竟已脫離「人」是做為世界中心的先行意識,而既然可以異位,當然所剩的重點似乎就是:對於意向對象的「意向」過程,也因此現象學強調「意向性」的重要,也會重視構成的關係形式。

但筆者想要強調的是,現象學即使著重於「意向性」的闡述,並不表示對於那個整體的大圓可以忽略不管,而只是知識在論述與流傳的策略過程中,「意向性」的強調成為一種必需的方式,因其是對「自我」科學的一項反動,但也是將人類從大腦的禁錮中解放的過程;解放我們真正投身於世界當中,解放我們明白人是無法脫離「他者」而活(此他者不論是人、是、物、地、時等皆是),而也明白,脫離自我中心的我們,其實是以「他者」為中心,以「受動」於「他者」而存活於大自然中的。

2008年3月25日 星期二

Erikson 看世界--Part I

Erikson 看世界 – Childhood and society
Part I
上次與老師一起唸這一本書,老師帶著我一字一句的看,一段段的解釋說明給我聽,帶我去洞悉Erikson的世界。從小到大都是坐在大教室中看著老師在講台前面講課,這樣一對一的引領教導吸收知識,實在是種難以言喻的美好時光,或是說這樣的經驗真是難得。這些話都扯遠了,回到主題,在此讓才疏學淺的我試著寫下對這本書的理解,看看是否能讓大家對此大師的思維多點認識。

Erikson在此書(Childhood and society)一開始即直接了當的說:「每個領域中都有幾個簡單卻又高度窘困的問題,因為圍繞這些問題所引起的爭議常常是長期失敗的爭論,並且這種爭論始終愚弄著專家權威們」。在心理學的領域中的心理病理學對於Erikson來說就是此類的問題。當看到人或是者我們口中所說的個案狀況時,我們時常是習慣於立刻去尋找現象發生的原因,例如去探究到底是腦部的哪個部位損傷了、或者是去找出導致此現象的心理因素等等。過去對於精神疾病發生的原因大都很簡單的歸因於宗教,是否由於魔鬼附身?或是歸咎於因生病緣故(如發燒)而使人精神失常。

上述諸如此類的想法至今來看似乎早已過時,而我們現在用一種看起來是更為完善的方法來看待精神疾病的發生,也是現在目前最為人所知的Bio、Psycho、Social這三層面與精神失常間的連結。這看起來似乎很完整,病人全部的層面我們都有關照到,找不出哪裡還有所遺漏,相對於過去我們對於精神病理只限於到底是腦有問題還是心有問題這樣的單一位置,Bio、Psycho、Social似乎是用更廣的角度去看待精神疾病發生的原因,我們已經不說他單是身體疾病或社會環境造成,而是去說這三者可能彼此有著交互作用。

如果Bio、Psycho、Social是個完善角度去看待心理疾病發生的原因,病人的情況應該是有所改善才是,關於心理病理學的爭論也應告一段落,然而現在看起來病人的狀況好像也不見得改善多少(像是我們持續追尋心理疾病的基因,但對人實質上的幫助似乎有限),病理學的議題還是爭論不休。如此,我們是否要去思考這樣的分類是足夠的?或這樣是否正確?這也是Erikson所想要探討的議題。用Bio、Psycho、Social三層面探究心理疾病發生的原因,就像是認為mind(心智)是一個東西(thing)或物體可以從身體中分離開來單獨去看,社會(society)也是一種東西可以獨立於人之外而存在。

很多時候我們可以用語言或語意去標誌出現像、物體方便我們去辨識與了解,然而語意上可以一分為二或者更多,並不代表它的本質是可以分開來看,就像是Bio、Psycho、Social實際上都在講述同一個人的生活世界,但我們卻將他拆為三部分的獨立運作機關,還表示他們還能彼此交互作用影響著,但事實上它指的都是同一件事情。造成心理病理議題爭論不休的原因是否是因我們不該如此問問題(極力的找出肇因)、或是我們回答的方式不對、更甚他本來就不該是個問題?

心理病理學是醫學的產物。醫學找出疾病的原因也是尋找發病的腦部位置和原因(如癌細胞),這樣的方法對於單由身體因素引發的疾病通常是能對症下藥,看起來也是有效的治療方法,因此順勢將同一套的東西引用過來套用在心理疾病因上,期待這樣的方法找出腦部位置或是原因(身體或心理)也能奏效,但這樣的做法或邏輯思考是否合宜,身體的疾病與心理疾病兩種本質上是相同的東西嗎?(待續….)





雖然只唸了此書開頭的幾小段,但我的腦中這禮拜都在想這件事情,我去觀察我自己以及其他醫生如何看待疾病這件事情,不只是心理疾病、也包括身體疾病。
以醫院門診中最常見的ADHD的診斷來說,一位原住民母親帶孩子來就診,說孩子不願意上學很好動,上課或回家要他寫作業他就會吐,字寫的不太好,體育很棒!對於我自己而言,我也如同他人或過去的我自己(嘿,我大概現在也還是這樣吧)對於這件事情通常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去問:「欸,生什麼病啊?」疾病名稱,是過動呢?還是智力不足?、「沒有哪裡受過傷阿?」是不是腦部受損才讓他想吐或是字寫不好阿?這似乎是受於過去訓練對於病人轉介問題思考接近一種「本能」的反應,直接找出淺顯直接的原因似乎就能告訴自己已經搞定好的個案,但卻忘記有時這只是處理自己焦慮的方法,而也未去想這樣的思路窄化自己與個案的可能性,直到在撰寫個案報告時才開始去深思單單指出他的智力分數或是測驗結果是否就能回答上述個案的轉介問題呢?

這學期研究所的課也上到精神病理學,上課老師也提出DSM-IV的診斷標準,如個案有個主要的診斷,就不能有次要的診斷,因其認為主要的診斷已包括了次要的診斷,次要診斷要放在其後,但這樣的分法很武斷。例如個案被診斷為憂鬱(主要診斷)但伴隨恐慌(次要診斷),但有可能時常發作的恐慌才是導致憂鬱的原因,恐慌或許才是個案的主訴問題。或許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應該分開來看,恐慌與憂鬱就像是海面上的兩座冰山,但實際上海水底下兩座山是相連的。老師這樣的介紹也讓我想起Erikson對於病理學的看法。對於診斷分類系統他就像是個名稱,把每個疾病標誌出來好方便讓我們去認識,但這或許僅是讓我們方便去溝通而不是去分開討論,這些名稱有時都在指稱同一件事情。

對於醫生看待疾病的方法我有一個新的經驗或是更深的體悟。前天到醫院幫一位神經科醫生的一位病人做測驗。這位患者患有癲癇,醫生解釋患者的腦傷部位是在前額葉下方的聶葉左側發生了不正常放電,導致個案記憶情緒有所影響,醫生想幫患者做術前與術後的測驗,看兩者有何差別。醫生說著病患非常的「漂亮」,指的是難得一見的經典個案,該出現的症狀都有出現,數據非常的漂亮,對於研究必定能有所貢獻。聽到這樣的發言讓我會心了一笑,了解到醫學對於生理疾患的解釋真的如同Erikson所說找出病人發生疾病的位置,就能有所醫治。當然也並不是指這樣解決問題的方法不好,只是有時是需要針對問題尋找適合解決的工具,就像心理疾病與生理疾病若本質上是不相同的問題,難怪用同一套方法對一方有效,另一方的效益卻不如預期。舉一個不太好的例子,像是我們想吃爆米花,用微波爐與電鍋兩者所做出來的效果一定大大的不同。

畫畫

昨天上課的時候,我想問一個問題,然後我開始問,並且在「說明」我的問題,然後,說著說著,我說:「糟了!我這樣講,人家一定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在那個當刻,我知道自己有覺查到,那個「人家聽不懂我在講什麼」的狀態,是個讓我感到害怕甚至有點難過的事情。在覺查到這個事情的時候,我便開始在想,我為什麼這麼害怕跟不喜歡這個事情。

只是如果要弄清楚這個事情,不應該是往下繼續想下去,而是先暫停,再回到那個現場,重新看,我到底在幹嘛。

我先回想那個要問問題的當刻。我在要問問題的時候,對那個問題,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東西了嗎?

其實是還沒有的。

那時候出現的是一些圖像,還有一些片段的字句,那個問題,還在朦朧之中,可是我知道它存在,而我試圖透過「問問題」以及「描述說明問題」,試圖要透過「說出來」,讓那個問題更清晰。

而「說出來」這個動作,就會有個對象(甚至我懷疑,任何的「說話」,都是有對象的),這使得我的「說話」,不僅是要去描繪、清晰化那個問題,同時,也會涉及到「受話」對象的「聽」,也就是,在我「說話」的同時,「受話」的對象,也在進行著「聆聽」我的說話,以及試圖「理解」我說話內容的過程。

這個情景大概像是我在描繪一幅畫,可是還在畫的階段,我在畫紙上這裡添幾筆、那裡添幾筆,有時候又用橡皮塗掉之前畫的那幾筆,塗掉的時候,有時也不是全部塗掉,是塗一部份。我在那裡塗塗改改,旁邊在看我作畫的人一頭霧水,不知道我在幹嘛。

如果我「成功」了,在很快的時間,完成一幅畫,人家看到了畫,就會「喔~原來你在畫一座山啊」。可是有的時候,人家沒有時間等我把畫給畫完,或者我的畫,還畫到一半,還看不出來那是什麼,人家可能就沒有耐性想走掉了,這個時候,我會覺得好挫敗,也不想畫下去了。

有的時候時間比較充裕,我會在心裡先畫給自己看,畫畫畫,把畫完成了,然後再畫給別人看。而第二次畫,是「複製畫」,我知道可以怎麼樣最快畫出來,也不會塗塗改改,馬上就可以讓人家知道,我在畫什麼。

不過很多時候,時間是不大夠的。有時候靈感來了,我想畫畫,可是周圍的環境一直在變化,我可能在心裡畫了一座山,可是等我把山拿出來給人家看,人家會說:「你畫一座山幹嘛」。

如果有畫出來的畫,我都會留著,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我就會拿出來給人家看,或者再畫一次給人家看,有的時候可以畫的比之前更好。

只是很多時候,我畫到一半就不畫了,或者也不想畫了,沒有人對我的畫有興趣。

可是現在覺得,我還是要繼續地畫,我不可以放棄畫畫,畫畫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才能,我不可以放棄。

2008年3月23日 星期日

邏輯思考讓人愉悅,卻無法讓人踏實

整理上課錄音,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會覺得很不舒服。

我講話的聲音,好緊繃跟急促,聲音又好尖,而且還很大聲。

我能不能輕聲細語地、緩慢地、柔軟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呢?

艾西莫夫小說裡,第二基地的溝通方式,他們的聲音、表情、手勢,都承載了許多許多的資訊,外面的人看來,完全會一頭霧水;而蓋亞星的人,就沒有溝通的問題,因為所有的生命、非生命的意識,都是連結在一起的。

那種課堂上迅速的思維轉動,對我來說,超刺激有趣的,可是好像在那個時候,我就會high翻天。

我覺得問題是出在「表達」,我急著想要表達,我急著想要透過語言表達。

「思考」的動作是一種向內的、對著自己的,而「表達」是向外的、對著他人的。

孤立的思考是煙火,轉瞬消失。而「表達」指的是,「思考」透過「表達」這樣的動作,向外取得聯繫,以確保其存在。

然而這個向外取得聯繫的動作,有沒有可能在「思考」當中,就獲得處理呢?有沒有可能,進行一種「社會性的思考」?

或者「表達」這個動作,不是透過在現場立即的「說」?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再一次聽錄音時,檢視那些自己在現場的「說」,那些「說」,好像可以映證自己這兩年多來的吸收。

而我現在的這些「說」,彷彿也還是一種「向內的」、「孤立的」動作。

我欽佩無語的人,我也崇敬言語不是被其使用來進行自我表達的人,他們掌握了某種奧秘,不需要透過說,不需要拼命地自我表達,即可與這個世界聯繫。

我想到以前農場的初子阿姨,在走回農場辦公區時,隨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垃圾,或摘掉菜畦上的雜草;我想到一群阿姨們,邊工作邊說笑,言語在那個時候是傳遞愉悅。

我想到我把一片園子的雜草給清完,那個乾淨的、清爽的菜田,就「說」了許多。我的汗水跟努力,那個田會幫我說。我在部落格書寫,是在種「字田」嗎?

2008年3月22日 星期六

分析

整理童年再現課堂筆記
再一次地看見自己有多麼的愛分析
而且分析似乎也是我的強項

然而可以進一步地去問
我所要做的分析
是一種「事實性」的穿透
還是「理解式」的穿透呢?

這兩者很大的差異是
對於所分析的對象
在前者的所發展出來的
是一種將之對象化的、沒有臉孔化的
我跟那個對象
也是沒有關係的
換句話說
我的分析
是獨立在那個對象之外、互不干擾的
比較接近一種「科學性」的態度

而後者相對之下
是承認並也意識到
自己跟所分析的對象
從來就不是可分離的關係
並且也是彼此相互影響著
以及我的分析
一直都是處在
我和我所要分析的對象的關係裡
包括我們過去一直以來的關係
以及未來希望朝向的關係樣貌

舉個例子來說
假設我要分析的是某個「人」
在我所有分析的前頭
都有著我跟這個人的關係
比如我喜歡、討厭、又愛又恨......
我想跟他成為好朋友、幫助他,還是把他踩在我腳底
諸如此類的

「理解式分析」的發生
就不會只是把時空凍結在一個片刻
然後自己的分析
就獨立超然在那個時空外

「理解式分析」的時空
一直在流動著
分析的眼光
也是一直在跑來跑去的

2008年3月18日 星期二

西線無戰事幾段所引起我的回憶

雷馬克一夥在塹壕聊著戰爭結束後要做的事情時,講道這麼一段話:在我一聽見『和平時代』這個詞兒,它就到了我腦袋瓜兒裏;假如它真的來了,我想自己會做一些無法想得到的事,你明白嗎,一些值得在這兒骯髒堆裏躺著的事兒。可是我卻想像不出任何事情來,我所知道的,全是關於專業部、研究哪、薪金哪等等這些生意經,—真使人噁心,它真是,也一直是討人嫌的事情。亞伯,我沒有想到任何事,壓根兒就沒想到半件事。

這是雷馬克對士兵與土地間關係的描繪:在砲彈第一批鬱悶的嘯聲中,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急急奔回了一千年。在內心中醒覺的動物本能下,我們受到它的引導、它的保護,這不是一種自覺,卻遠比意識要迅速的多、確實得多、和錯誤得少,一個人在走著走著,毫沒有想到,也沒注意到,忽地裏他撲身在地面,一陣破片的暴雨,毫無所傷地在他身上飛過;然而他卻想不起自己聽到了砲彈飛來,或想到自己要臥倒。可是如果不是把自己拋棄給這種衝動,現在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兒了。這是另一種視覺,在我們內心中的千里眼,使自己撲倒救了性命,卻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這樣,從法蘭德斯到佛日山,沒有一個人活命。

這兩段讓我想像起爺爺開墾土地的心情,還有一些我們家的小孩跟山與土地的片斷回憶,有我從姑姑或父親那聽來的,跟我自己的經驗。

我從我姑姑們那聽說,她們以前都很苦,最害怕的是沒有上學的禮拜六(半天)還有禮拜日,因為要做很多勞動,搬木頭、磚塊(一個磚塊可以賺一毛)等等。爺爺和奶奶常在幫人做零工,爺爺幫人整理過墳墓,我幾個姑姑小時候也都弄過。聽父親和小芳姑說過,他們常一起在山裡面採茶、除草什麼的。小芳姑告訴我一個故事,有一次,她跟哥哥(我父親)在割香蕉,結果不小心我姑姑不知道割破了哪裡,血流很多,而哥哥要她不能把事情告訴爸爸媽媽。

前幾回山上跟爺爺談話,他告訴我,士農工商都做過。爺爺以前曾在桃園一間公司當警衛,好幾年有。我手上有一本他當時的筆記,內容很少。當我問我爺爺怎會有這些,他說,那時候就很閒。這本簿子裡記錄當時排班表,應該是爺爺抄寫的,還有一些對「靠關係」的想法,我不確定那文章是他抄來的還是他自己的想法。

以前爺爺在家附近的山裡,有很多菜園,我小時候也常常會去那裡玩,有時候玩到全身都髒兮兮,到了身上全部都是黃土。我常常就在泥土裡翻滾,非得把一坨坨泥巴往身上抹,我才覺得滿足,不知是否當時是想引起爺爺的注意我才那樣做?總之有一次在菜園玩到身上都是泥巴,連頭都是的時候,奶奶氣的要處罰我,我害怕得趕快衝回家,菜園到家裡要爬一段很斜的陡坡,我跑到爺爺奶奶的房間裡,把門反鎖。後來還是出來挨打了。

上次回去,我問我爸關於爺爺奶奶的教育。他說奶奶以前很兇,家裡都準備一枝竹子編成的處罰工具,爸還有姑姑們都嘗過。令我好奇的是,爺爺從沒有動手打過小孩。父親這樣告訴我的,但不知為何,我有一段爺爺與父親起衝突的記憶。父親說,爺爺都不管事情,以前都在頂埔跟山地人喝酒、賭博,奶奶那時候很生氣,但到我出生後,就我的印象,爺爺不是那樣。早期(我二姑那個時候),爺爺似乎生活過得很逍遙,騎著單車唱山歌、到馬祖田賣茶。

很小的時候,常會跟著爺爺到他做事的地方。我就自己在旁邊玩了起來。那地方有個翠綠的池塘,爺爺就在一旁芒草叢生處,手上拿著鐮刀將芒草靠近根處的地方斬斷,手持著被砍斷的芒草,集成一堆後丟到池塘裡,好像是說可以餵魚。池塘邊長了很多那種很高的雜草。他手上帶著那種工地用的、手腕處有藍色細條的白色手套,經常使用後,手套口原有的伸縮彈性部分會鬆掉,戴起來很不紮實。記得爺爺手套的掌面常有些黑色痕跡,條條的,看得出是爺爺拿著鐮刀柄砍芒草時所印上去的髒痕跡,很有力道似的。

黃昏爺爺事情做完回家時,就把那白色的手套放在家門口一旁的檯子上,捲曲地與鐮刀糾纏在一起。之後家裡有一大包那種新的手套時,我總是喜歡拿起來帶,然後學起爺爺在外面幹活的模樣,拿著刀劈黃土、樹枝還有草。那陣子很喜歡拿鐮刀在我家後面的土牆亂搗,結果弄得地上都是黃土,那黃土的味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氣味夾帶著我狂暴後的罪惡,因為被爺爺奶奶看到一定挨一頓罵。我經常做這種讓大人看起來很皮的事情。

第一次相遇

七點半到了一年甲班的門口,一個短髮年輕女子抱著約一歲的孩子在教室門口。教室內是跑來跑去的小學生,兩個男生在裡頭打架。我站著,我想小男生打架是一個正常的發展,不出什麼意外就好。我打算在情況太嚴重時,再露出有制止力的「眼神」。
老師來了,板起臉孔的要學生安靜。原來門口的女子是瑞思的媽媽。「你是安親班老師嗎?」瑞思的母親問我的第一句話。

我向瑞思的媽媽自我介紹是東華大學臨床與諮商心理學系的學生,是瑞思這學期的認輔老師,媽媽很疑惑的看我說:「為什麼要有認輔老師呢?...認輔老師是要做什麼?」

「恩,這學期的每星期二我都會來找瑞思,跟他說說話,在情緒或是人際上面或許能夠多關心他一些。」我說。

「這孩子不是我親生的孩子...」媽媽開始告訴我他與瑞思的關係,還有當中出現的其他人。她是瑞思的繼母,瑞思三歲時就開始照顧他,就像親生孩子與母親一般。直到瑞思上小學,他的生母突然出現。生母和外婆每星期六、日都會把瑞思接回去,給他買自修、衣物,為瑞思找安親班。原先是繼母在管教瑞思,而現在卻由外婆找的安親班來教。「不過前幾天外婆又告訴我,瑞思到現在一些拼音都還是不會...」這位媽媽說,像是在表達外面的安親班不過如此。

媽媽問我可以到早餐店聊嗎?還是我今天就是只要找瑞思,「我想這是很自由的。」我回答她。我們走到校門口旁的早餐店。接下來約四十分鐘她幾乎都在述說她對瑞思的管教,以及面對公婆對她的要求。

過程中我很安靜,感覺這位母親的情緒再多走一步就到極限了。瑞思的母親說:「之前吵過很兇,公婆有自己的看法,無法理解我的教育,覺得我對孩子兇...剛開始真的把他當自己孩子來管來愛,所以他的生母出現時我真的很生氣。但公婆說:『就讓他們去吧,又切不斷』,我只好忍耐...。」

我不太知道在這樣的談話中我可以多深入,擔心在第一次的談話就太深入他們家庭裡的關係,好像我在窺視什麼的。我也謹慎讓自己不說出老師之前告訴我有關這孩子的負面評價,畢竟這依然算是她所「管」出來的孩子。當她再一次問我為何會選瑞思時,我回答他:「老師知道媽媽有些壓力吧。」

媽媽在早餐店付帳時,也和店員提到:「對阿,他的外婆現在還是會常來找他...」
瑞思的母親的無助,似乎只能靠著一些周旁零星的人聽聽她的苦水。瑞思、手中的娃兒、和現在一個在肚子裡即將出生的生命。她告訴我她想要看一些書,讓她更知道怎樣能夠帶小孩,我答應借她一些輕鬆的書。我想或許能給她一些能夠放鬆心情,又與孩子相處有些相關的書本。

我在最後十五分鐘去找瑞思。老師稍微大聲的對他說「這是你的認輔老師,他每星期二都會來。來,叫『林老師』,說『林老師好』」。
瑞思頭很低。「我可以和他說一下話嗎?」我對老師說。瑞思走在我的前面慢慢的出了教室,在門口回頭等我。

「瑞思你好,現在我們有一點點的時間,你能夠帶我去一個在這一層樓你覺得可以舒服和我說話的地方嗎?」我彎低身子說。

「那裡有隻鳥。」瑞思開口的第一句話。

「所以你想過去那裡看看嗎?」我說。

「嗯,那鳥跳起來了。」瑞思說。

「好,那我們過去那裡...不過我們過去那裡,鳥可能會飛走了...」

「沒有關係...」瑞思走在我的旁邊,我們一起往樓梯口走過去,在那裡沒有其他班級。

瑞思停在樓梯口,我問「在這裡嗎?」「好。」他說。我坐在樓梯口,他也自然的坐下。

「你叫什麼名字呢?」我說。

「我叫葛瑞思,葛是我的名字,瑞也是。」

「好的,瑞思,我是林老師,我也喜歡你可以叫我『璟妤老師』。我每個星期的今天這個時間都會過來這裡。」我說。

「今天?」瑞思提高音調。

「嗯,今天是星期幾呢?」瑞思站起來往樓梯下走,沒有回答我。「我想今天是星期二。」我說。

「我早就知道今天是星期二。」瑞思馬上回答說。「璟妤老師這個名字太難了,我不會。」

「嗯...那你有看過鯨魚嗎?」我邊說邊拿出一盒年紀不輕的彩色鉛筆,「這是我國小時候買的彩色鉛筆喔。」我習慣用刀片削鉛筆,有時因為貪心會把色鉛筆削的過長了,才畫一下筆芯便被折斷。我把折斷的筆芯都留下來,因此二十四色的色鉛筆盒中,除了有長長短短的筆,也散落著各種顏色的筆芯。

「這些是什麼?」瑞思小小的手指著一旁各種顏色的短筆芯。

「我想是被削太長然後折斷的筆芯。」我回答他。

「那他們為什麼沒被丟掉?」瑞思接著問。

「因為有的時候他們還是可以畫的。」我撿起短短的筆芯在一旁塗了塗色。接著我
說:「現在我想我們來畫我們的名字,畫一個讓我看到就可以想到你的東西,這裡的每一個顏色你都可以用。」

瑞思用左手慢慢寫出自己的名字,看了一下我在紙上畫的大鯨魚,他也拿起筆在自己的紙上畫了一個尖齒的魚「這是小電怪!」

「所以以後我看到小電怪,就會想到你嗎?」我問他。

「嗯,我還要畫...」瑞思在紙上拿起黃色的筆畫了只有一半身體的鳥。「這是『死
鳥』,牠的身體被『牠』吃掉了,這是一隻死鳥。」

「他被小電怪吃掉了阿?」我問他。

「對,他的身體只有到這裡。」瑞思用手指著鳥下半身尖尖的地方。

我提醒瑞思當手錶的長針指到六,我們今天見面的時間就結束了,我希望在他太投入今天的互動之前,先給他一個時間會結束的心理準備。

他沒有理會我在一旁的提醒,他急著打開筆盒拿出其他顏色,「這個筆被削的太長了...可是如果輕輕的畫,還是可以。」

「好,我知道了。」我滿開心的,他依然記得筆芯太長的事情,並且提醒我。

「下次我就不用告訴你,你就會了。」瑞思說。瑞思在「小電怪」的旁邊劃上一些墨綠色的泡泡。

「瑞思你看。」我給他看我的手錶,長針指在六的上面,我再次告訴瑞思「我每個星期的星期二都會來。」

「那明天呢?...明天我會在這邊畫其他的魚。」瑞思指著「小電怪」旁邊的空白處。

「我每個星期的星期二會過來找你。」

「那明天不會來嗎?...為什麼明天不會來?」我突然發現他的小小身子的背向我,雙手握著樓梯的直杆。

「嗯,我只有星期二會過來,我七點半就會到,如果你也那時候到,我們的時間會比今天更多。」

「七點半阿...」瑞思面對著我,像在想什麼。然後往樓梯下走。

「今天早上我七點半到,我就看到你了呢。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在那個時間碰面。」我想讓他知道,七點半這件事他已經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那星期一你為什麼不會來...因為你要工作嗎...?」他站在樓梯很下面的地方,跟我有一段距離抬著頭對我說。
我收起筆盒對瑞思說:「來,我現在要把這張圖送你,這是一隻鯨魚,這是我的名字,我叫做林璟妤。我每個星期二都會過來找你。」瑞思走向我,看著鯨魚,「那我也要把這個送你,下次我會在其他地方畫其他的魚。」他邊說,邊把手上的紙交給我。

「好,我下次會把這個也帶來,那我們現在一起走回教室好嗎?」我把手伸向他,他也把手伸出來給我,我們牽著手走回教室。

「瑞思掰掰。」
離開的時候,瑞思正很認真的把那張紙直直的、小心的收進書包裡。

2008年3月17日 星期一

觀看與投入

今天問老師,請老師舉一個「現象學心理學的學者,如何保持一個距離觀看而同時也投入在聯繫的關係裡」的樣貌。

其實這是我自己很切身的問題。

今年農曆年回家的時候,大妹好生我的氣。當時我跟媽媽、大妹一起在聊天,大妹抱怨起舅舅的事情,我自認自己「看到了那個局」,也就是,我覺得妹妹愈討厭舅舅,其實也是愈在乎舅舅,而也愈容易被舅舅的話語所刺傷。我要大妹「根本就不要理會舅舅說的話」,我以為,那就是「離開那個局」的方式。

然後,我們的對話就一直糾結在那邊。妹妹覺得,舅舅就是個爛人,我應該要跟他一起罵來罵舅舅。而我一直試圖要妹妹明白,沒錯,他是爛人,不過罵他只是讓妳更不好過。

後來妹妹氣瘋了,她說她討厭死我了,她說我最討厭你們處女座這麼理性,我只是想要被支持,想要你們跟我一起來罵舅舅。

我好傷心。

中間我也對吼了回去,後來在媽媽的調解下,我們姊妹似乎「誤會冰釋」了,妹妹也不生我氣了,似乎也明白了,我只是「想為她好」。

可是我還是好後悔。

我理性嗎?

不,我一點都不理性。國中的時候,還有同學給我起了個「機動戰士」的外號。

不過,我一直很希望,自己可以變得理性。

強烈的情緒,讓我很受傷,也讓我無意間去傷到人,特別是跟我親近的人,這讓我更難受。

老師曾經說過,學現象學好像讓自己變得「比較冷」。

但我覺得自己現在走的這條路,是對的,只是我還在學習中。

我想讓自己的「眼光」,可以更「廣」,可以看到,其實那個時候,妹妹也不是「真的」在罵舅舅,她其實是在找個可以跟我和媽媽聊天的話題,我們已經很少一起聊天了。

我想讓自己,更有「承接」的能力。當受傷的人,來到我面前,我可以像老師說的那樣,輕撫他們,慢慢地,陪她們走出來。

我希望自己,可以更成熟,成為一個有能力照顧別人的人。

批判與可能性的道路

宋文里(2006)「批判教育學」的問題陳顯。批判教育學:臺灣的探索。台北:心理。

「而Giroux和Freire也說:批判除了是對於宰制性霸權的謊言和迷思作毫不留情的揭發之外,『它也是一種實踐學習的形式,其中包含傾聽他人的經驗以促進自我批判的能力,然後運用這種批判性來作為基礎,發展出可以操作的論述程式,從而建立另類的希望和可以實現的遠見。』(Livingstion, 1987: xii)由此觀之,批判教育學的內容,除了批判的語言(language of critigue)之外,更重要的是可能性的語言(language of possibility)」(引自宋文里,2006:14)。

宋老師的這段陳述,讓我想到,或許目前在台灣,「批判」給人的印象,或者許多人對「批判」的使用與理解,大部分是停留在「對於宰制性霸權的謊言和迷思作毫不留情的揭發」的這個階段。

而批判教育學學者認為,批判還包含「傾聽他人、自我批判以及建立另類的希望和可以實現的遠見」,用宋老師的話,就是要開展出「可能性的語言(language of possibility)」。

我覺得他們的說法,與之前老師曾提過的,也就是要「看到那個局,然後找到離開那個局的道路」,在概念上是很接近的。

對於只停留在「對於宰制性霸權的謊言和迷思作毫不留情的揭發」,我認為這樣的語言與其所要「揭發」對象所操作的語言,所作用的方式,在結構上,是沒什麼不同的。

也就是說,在我看來,他們都是在使用語言,把他們所要指涉的對象,固定在某個位置,並也固定了自己跟那個對象的相對關係。

而如果只停留在這裡,也就是「揭發者」與「其所揭發的對象」,雙方都在那個被固定住的「局」裡面,如此一來,「揭發」的「砲火」愈猛烈,也只是讓這個結構關係愈穩固而已,是無法離開那個局或者發展出新的可能的。

至於那個「離開那個局的道路」,又或者「另類的希望與可實踐的遠見」,是如何現身的?批判取向與詮釋取向,在實際的操作方法上,或者著重的方向,是否有所不同?又或者有著什麼樣層次上的差異?這篇潑就暫時不處理這個部分。

倒是今天意嫺問了「心理師可以用不同的眼光看孩子,而卻無法讓學校的老師或家長,不用特定眼光來看孩子」的問題,老師回應的那個「運動資優生vs.學業資優生」的例子,我覺得很有意思。

老師說,他建議學校老師舉辦東部地區的運動比賽,讓這些「運動資優生」的優異表現,也得以被他生活四周的人看見。如此一來,這個孩子有機會得到肯定,而大家也會看到這個孩子「好」的一面,不會只是用「學業」來要求他,而這個孩子在被投以「好」的眼光後,或許也會開始「自我期許」。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棒的主意,與其要去跟那些老師和家長們說:「你們這樣不對、不好」,這個作法似乎是「比較可行」,也似乎會「很有效」。

然而這個主意讓我想到一個部落裡的媽媽,跟我講過的事情。這個媽媽說,她很不贊成現在的小學一直讓孩子練原住民的舞蹈,雖然說,讓孩子學習部落的文化很好,去表演比賽也常得名,小孩子也很開心,可是啊,小孩子花很多時間學這個,讀書的時間相對減少,對他們以後的前途,沒什麼幫助啊!

我想講的是,當那個主意得以「奏效」,或許也必須存在一些「條件」。比如「踢球踢很好」跟「讀書讀很好」,對那個孩子的老師或家長來說,這兩者的「價值」,似乎是不能差距太大的。

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表達我覺得那個主意「沒用」,所以就不要做嗎?並不是的,相反的,我是支持這個事情的,並且我認為,看待這些事情的眼光,不應該用「有沒有效」來評估。

舉這個例子只是想說明,「現場」的複雜性,那中間會牽涉到很多不同的人、事、時、地、物,不同的脈絡。作「有效性評估」的意涵,是要去掌握「種什麼因,可以得什麼果」,然而,現場是如此地複雜,我們哪能夠全面性地掌握所有可能涉及的脈絡,以及明瞭究竟牽動了哪些效應呢?

那麼,離開了有效性的掌握,我們到底在做什麼?

我認為,我們就是在「促進改變」,或者是在「製造新的可能性」。如果老師、父母、孩子,以及參與在其中的「你」,對那個「現況」,是不滿的,那麼,我們就來做點事情吧!我們從已經被固著的「現況」裡,去尋找可以鬆動那個固著狀態的「縫隙」,鑽出一條「活路」來。

改變就保證是「好的」嗎?

這我沒法回答,不過我自己的經驗是,當很「投入」在做某個事情的時候,周圍的空氣,好像也會變得不大一樣了。

2008年3月15日 星期六

不要用「因為…,所以…」!Part II

上星期三有一次機會跟語傳系的林蒔慧老師提到我們在現象學分析中不用「因為…,所以…」的這個做法。林老師是語言學家,她的說法是,每一個字、詞、句子都是多義的,因此我們在談話中必需用文法結構來把它們固定下來。「因為…,所以…」就是很常用的文法結構。這樣做讓我們容易有理解事物的感覺。

這個說法跟我們的分析經驗是一致的。

我們不用「因為…,所以…」,也就是不再為了快速獲得意義的固定而犧牲了事物或經驗的其他可能,也就是要把事件還回到它們的多義性上。
也因此,我們會感到字詞句子的多義與難以捉摸。我曾經比喻,每一個多義的字詞都像是星星一樣閃啊閃地轉不停。這也難怪在從事現象學分析時大家都會感到茫茫然,因為這逆了一般生活談話的習慣。

這也對我長久的一個疑惑給出了一個答案。我常運用現象學的思考在與心理師進行個案討論與督導。由於我太熟習這樣的操作,總覺得我看到的是很容易的,很淺顯的。尤其我通常是把我看到的用一般的文字描述出來,也沒有用到高深的理論,聽起來一點也不深奧。但我發覺很多人是看不到這些的,即使我示範多次,還是不容易讓心理師上手。或許正如林老師所說的,一般人傾向以文法結構來讓字詞的意義固定下來,然而這樣一來卻也不再以現象的呈現為目標。因此,我熟悉的現象學操作對很多人來說是與習慣不符的(大部分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這種習慣!),這個「逆著習慣」的思考也就區別了我與其他參與個案討論者的不同。

寬寬學腳踏車

寬寬去年十一月底學騎腳踏車。原先我像小時候爸爸教我騎車的方式,扶著寬寬的車子,跟他一起跑。結果一下子就腰酸背痛(真是養兒方知父母恩啊!),而且寬寬還一直要我扶,沒扶他就生氣。我想這樣好像教不出會替別人想的兒子咧!

少依後來在網路上找到教小兒騎車的方法:1、把踏板拆下來,先讓他牽車;2、會牽車後,要他騎上去,雙腳踏地,用腳划;3、找一個有點傾斜的路面,讓他邊划邊滑,可以嚐試把雙腳收起來,學習平衡;4、會平衡後,把踏板裝回去,就可以踩了。


接下來,我就讓寬寬牽車,再騎上去划。起先寬寬一直跌倒,而我觀察到,腳踏車對寬寬的身體來說,是一個陌生且不會改變的「物」,是無法征服的東西。寬寬的身體根本不知道如何與腳踏車相處。
以這樣來看,後來寬寬會牽車,會坐上去划,其實是他讓自己的身體去服從腳踏車這個無生命之物所給出的條件。
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說,如果一個小孩一直認為自己要做主人,自己是「物」的主人,那他是學不會腳踏車的。只有當他放下脾氣,願意在跌跌撞撞之中讓自己去配合腳踏車,他才有機會獲得腳踏車帶給他的自由。

也就是說,自由的獲得不是去成為世界的主人,而是去聆聽「物」的條件,並讓自己順服於這個條件。在這樣的順服中,人的生命也延展出去。我想大提琴之於馬友友,也是這個道理吧!

***
那天後來寬寬跌了大概兩個小時。我在一旁,每當他跌倒,我就拍手大叫:「很棒,很好,站起來再試一下!」有幾次寬寬快耐不住了,要發脾氣,我就說:「如果你覺得累了,那我們今天就做到這裏,我們回家休息。我覺得你做得很好,很棒。」通常寬寬就說他要繼續。

其實他真的跌得蠻辛苦的。我那時在想,若是有人在旁邊看,一定會覺得我這個爸爸太冷血吧!我想,大概也只有像我這種心理治療者的爸爸才會這樣鐵石心腸吧!

不過,當第二天寬寬學會腳踏車時,他非常得意。我就趁機告訴他,先前他如何地不會騎,摔了好多次,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會騎了。這都是綀習的結果。

如果先前提到學習腳踏車是要順服腳踏車,是要小孩收起那ego-centeric的傾向,這種逆著習性的事可能就要有另一個人(就像我之於寬寬)的陪伴鼓勵吧!

做為老師的我,要如何才能讓學生跌倒,然後又能持續下去呢?

最近寬寬在學直排輪。他也是一直跌倒,不過他已經明白,雖然現在看不到自己像別人一樣瀟灑地溜,但他知道他一定會學會直排輪的。

而我忍不住會想,恩恩這小子,對於他爸爸的這種手段,又會如何反應呢?

頁面文章顯示分段處理

對於這個問題
找到了某個好心人寫的外掛模組
詳見:http://cjhtech.blogspot.com/

另外頁面也會顯示出:
完整 摘要 標題

呈現不同的顯示方式。

當因果論遇上了不可說

最近我們的教會在上生命樹的課,真的很讚!我們牧師說想像你的曾祖父撐著一把傘,下面又站著你的祖父母也各自撐著一把傘,在下面又站著你的父母也撐著傘,然後你的這一輩也都撐著傘。這時如果你曾祖父因酗酒而死,就像上帝包覆的傘有了破洞缺口,而你祖父母、父母、你這一輩的傘也有破洞,酗酒而死這件事就像下雨流過破洞而轉到下一帶,因此如果你祖父因酗酒而死,你們這些後帶也會因為這樣而酗酒而死。」久未碰面的基督徒朋友說著。

第一次聽基督徒說著類似佛教因果輪迴的事,然而我卻接不上話來。

「生命中有太多奧秘,是我們無法用理性去理解的」朋友接下去說著。

是阿,就是這樣讓我接不上話。當一切都推給了因果,還有什麼好說的,而這樣一種不可說的因果關係,似乎又與我們慣用的因為...所以...不同,似乎不僅是給了眼前的世界一個說詞,更好似直接的固定了你的過去,而未來也在此方向下只剩往回彌補的路子。

看起來像是不可說的東西,卻讓我覺得像是個建構好的理論架構,在裡面不再有討論空間,只剩「奧秘」?!

2008年3月14日 星期五

新功能開放測試

1.開放無google帳號的人,也可以留言。

2.新加入「最新回應」功能在部落格右側欄位,可看到哪些文章已經有回覆者了。

3.新加入留言版。

對於以上功能更新,若大家覺得不錯,想保留,或有任何建議看法,比如還想要增加哪些新功能,請留言。

謝謝!

現象學十四講第二講讀書整理

在本講,作者提出一個知覺立方體過程的描述,以為之後的現象學說明立下理解的基礎。

考察立方體的面會發現什麼?「一個立方體的面有六個。每一個面可以在不同的遠近透視下呈現。如果我讓一個面直接面對著我,它呈現為正方形,但如果將立方體往後傾一點,這個面的呈現就有了角度,它看起來像是不規則四邊形,遠邊的角看起來比近邊的角要窄一點。如果我再把立方體往後傾,這個面就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也就是說,一個面有多種呈現,就如同一個立方體有多個面一樣。」

什麼是面向呢?「讓我們把一個面不同的呈現叫做面向。當一個面正對著我們時,它是正方的面向,而它有些角度時,就是不規則四邊形的相。就如同一個立方體可以以多個面對我們呈現,每一個面也可以有多種相對我們呈現。這些面相也都是立方體的面相。」

輪廓又是什麼?「在某一時刻我看到一個特定的面相;我可以閉起眼睛一下,再睜開它們,如果我沒有移動,原本我看到的面相將再度呈現給我。從不同時間的呈現中,一個面相得到一個同一性。讓我們把每一個時刻的觀看稱做此面相的輪廓……因此終究來說,一個立方體是以種種輪廓來呈現給我。」

面與面向跟輪廓之間有個差異。面與面相是「主體際性的(intersubjective)。」什麼是主體際性?這就是說,立方體的面與面相的給出,是公共性的,每個人都獲得同一個立方體的面與面相。然而輪廓是「私己的、主體的(subjective)。」也就是說,「輪廓是依賴我當時的性情與我當時感覺器官的狀態條件而定。」由此可知,輪廓的性質不同於面與面相。輪廓不具公共性,因為每個人不會有相同的意識狀態,所以輪廓是私己的,私人的。

在立方體的知覺過程中,有個很重要的說明是,當我們從一個角度看立方體時,在這個角度我們僅能看到此立方體的一個面,其它角度的面我們看不到。李老師曾說明:在看立方體的時候,總是只能由一個角度來看,我們看到一個角度的樣子,然後它的背面我們看不到。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到立方體的全部。因為人一定有一個位置,一定有一個角度。

我們都知道,從固定的角度看立方體,且不作任何移動時,當然只能看到立方體在這角度裡的樣子。然而這為何要特別被說明呢?因為,立方體除了在這位置上給出一個樣子,其實還有其它沒有呈現樣態。我們在一個位置上看到的立方體有隱而未顯的知覺在運作。文中的說明是:「當我看到這些面時,我也正意向著,或共同意向著那些不顯現的面。我所看到的比我眼睛所遭受到的刺激還要多。眼前可見的面就像是月亮受月暈包圍一般,由潛在可見但事實上不顯現的面所圍繞。這些其餘的面也是給出的,但卻是以不顯現的方式給出。它們也是我的經驗的一部分……客觀上,當我看到一個立方體時,給出的是一個由顯現的與不顯現的面所構成的混合,我同時意向著它們。在主體上,我的知覺,我的看見,是由滿實的與空虛的意向所構成的混合。我的知覺活動因此是混合的,其中有部分是意向著顯現者,而有另外的部分是意向著不顯現者,像是立方體其餘的面。」由此可知,以客觀而言,立方體的呈現包括了顯現與不顯現。以主觀來說,我們的意向性包括了滿實與空虛意向。客體端的顯現與不顯現和主體端的滿實與空虛意向彼此是關聯起來的。

除此之外,對立方體的知覺也能是流動的。文中講道:「在某一時間裡,只有特定的面對我顯現,而其餘的並不顯現。但我知道我可以繞著立方體走一圈,或是把那個立方體拿來轉一圈,那些不顯現的面就會進入我的視野,同時原本顯現的面轉而隱沒。我的知覺是動態而非靜態的;即使是我只看著立方體的一個面,我的眼球也震顫著進行著一種我沒有察覺的掃視動作。當我轉動立方體或是繞著它走,原本潛在的轉為顯在,而原本顯在的轉為潛在,也就是變成曾經被看到的,或者說是變成可能再被看到的。在主體的這一邊,空虛的意向轉為滿實,滿實的意向轉為空虛。」

現象學談事物的顯現與不顯現,或意向性的空虛與滿實意向時,要探究的是什麼?李老師曾說明:我們怎麼知道在我們眼前的物體是一個立方體?我們既然沒有完全觸碰到它,那我們怎麼知道它是一個立方體?我們知覺到一個立方體是一個已經知道的事情。可是現象學探究這事實是怎麼來的?我知覺它是一個立方體,我知道它是立方體,我一看就知道它是杯子……可是到底是怎麼來的?所以文中談到說,在我們知覺裡面,我雖然只看到這個面,但是我們把另外一面沒有看到的,沒有顯現給我們的,我們一同掌握到了。所以我們的知覺本身就有著顯現給我們跟不顯現給我們的部分一同出現。由此可知,當能夠明白人與事物之間意識關係是有著顯現與不顯現,或空虛與滿實意向的層次後,就更能夠清楚地瞭解事物是如何被認識的。

什麼是同一性?同一性具有公共的性質。但同一性不同於面、面向與輪廓。「同一性屬於在經驗中給出之物,對同一性的認取是屬於經驗的意向結構。」譬如小孩就沒有同一性。小孩無法分辨在家裡穿睡衣的爸爸,和穿著外出服,坐在車上開車的爸爸。同一個爸爸被看成兩個人。在還沒有認出是同一個爸爸之前,他們只有多重的面貌。等到小孩長大一點,對父親同一性就能夠掌握了。

但許多事物並非只是隨年紀增長就能夠掌握其同一性。有些事物的同一性深藏在事物的顯現或不顯現之中,難以發現。文中就指出:「意向所指向的同一性可以是顯現的,也可以是不顯現的,另外我們也有可能對其有所誤認。」

對現象學而言,討論面、面相與輪廓的重要性是什麼?文中的說明是:「面、面向與輪廓的區別更清楚地顯示出,對象的表面與樣子是「在外」由我們來知覺;它們不是由刺激我們感性的印象所編造出來。」也就是說,我們的心智不是獨立於世界存在,而是與世界發生關聯的。事物是真實存在於外的。

文中提到實在論。什麼是實在論?現象學與實在論有什麼關聯?李老師的說明是:實在論的觀點是,東西真的存在外面,而不是只在我們心理面而已。真的有實在的東西在外面。我們共同看到實在的東西。它也不是一個幻覺。像駭客任務就是一直告訴我們,外面的事物都是幻覺……也不過只是母體創造出來的東西而已。進一步來說,實在論的意思是,真正的東西在外面,並不是我們的幻覺。事物真的實實在在存在著。但是現象學也不是完全的那種實在論。現象學也沒有全然說世界真的有東西存在,因為如果沒有人,我們沒有跟事物發生關係,事物的存在就沒發生,所以那是一起出現的。世界……如果沒有人的世界,你能說它是什麼?你能想像沒有人的世界嗎?你想像火星現在起了風暴,沙塵怎麼吹,石頭怎麼滾之類的情景,這些是在你的想像中,你對它有所想像。可是如果你沒有想像這件事,沒有任何想像,那是什麼?我們無法說那是沙漠石頭。它存在了但它沒有重要性。沒有任何顯著性。所以重要性、顯著性就是跟人發生關係才會有。可是也不能因為跟人發生關係才有重要性跟顯著性。現象學不是說事情都是這樣或人都是這樣,而是人跟世界某種程度發生關係。發生關係之後呢?就出現人的生活。一種人的方式在生活在這個地球上。你也可以說,星球本身是一個進化。恆星爆炸出現行星,出現地球條件,出現生物,生物進化到人。那人也繼續進化下去。行星本身也會再度破滅。可是不管如何在這個過程之中出現一種東西是人。人以這種方式活著。以這種方式在經營世界上的東西。那現象學要講得是,就在這個時候,這個人的世界,這個關係,我們這種生物,我們跟世界怎麼交織在一起。所以你不能說只有人沒有世界,不能說只有世界沒有人。這兩個事情是一起發生的,是不可分離的。這就是環節跟片段的問題(第三講會再說明)。人不能被剝除在世界之外。世界不能沒有人。

現象學十四講第一講讀書整理

作為現象學十四講的第一講,羅伯.索科羅斯基(Robert Sokolowski)詳盡地討論何謂意向性,以及意向性為何如此重要。什麼是意向性?作者闡述:「現象學的核心意旨即是我們的每一個意識動作,每一個經驗活動,都是具有指向性(intentional):意識總是對於某事某物的意識,經驗總是對於某事某物的經驗。」亦即,意向性有「朝向」的含意。但作者為了避免讀者誤解意向性有意圖的涵義,並解釋道:「現象學意涵的意向性基本上是運用於知識理論,而不是行動理論的」。譬如說「他帶來一些木材意圖建造一座橋;她意圖在明年把課修完。」諸如此類帶有目的性的行動,都不是意向性的正確意涵。簡要說明意向性的涵義是「在現象學裡,意向即指我們與事物之間的意識關係。」由此可知,意向性的意涵並不那麼深邃難懂,意向性就是人與世界事物之間的意識關係。

意向性為何重要?作者自問:「對任何一個人來說,意識總是關於某事某物的意識,經驗總是關於某事某物的經驗,這樣的宣稱難道不是相當明顯的嗎?如此瑣碎的瞭解需要被大張旗鼓地宣稱嗎?」延續著這個問題,作者引出這幾世紀以來哲學的思潮,霍布斯、笛卡兒、洛克等,並說明這些哲學家對於人與事物之間的意識關聯的觀點,這些哲學家們認為:「當我們有意識的時候,我們僅僅只是覺知到我們自己或我們自己的觀念。我們可以用推論的方式來及於外在:我們可以推論說,我們的觀念必定是由外在於我們的事物所引起,並且我們可以建立假說跟模型來說明這些事物是如何如何,可是我們並不直接接觸到它們。」由此可見,他們(以笛卡兒為首)切斷意識與事物之間的關連。人獲得事物知識的方式是透過人本身心智內的觀念。人與事物不再有關聯,人只活在內在的心智小室之內。

現代科學或科技的發展裡,到處可見這種思潮的痕跡。沿著這思潮的擴展,到最後人是什麼也變得不清不楚了。李老師曾說明這些思潮的現代面貌,以及其所帶來的危機,他說:

曾經有人想引進一個技術來台灣,是針對絕症患者所進行的技術。這是一種人工冬眠的技術,在某種疾病治療方法尚未出現時,將人的頭部冰凍起來,然後過了幾年後,新的技術出現再解凍。身體壞了沒關係,以後有人工的器官可以移植。這技術是基於什麼信念呢?也就是笛卡兒認為人的理性可以獨立於身體的觀點。心智與身體是分開來的。這是典型笛卡兒認識論的極致。

對笛卡兒來說,人的理性獨立於身體。這套方法論的發展,最後卻變成認識人也用方法來認識。譬如心理測量,或精密的腦掃描儀器來觀測腦袋的一些化學物質的分佈或顯影,多巴胺、血清素、GABA、可體松濃度等等。這樣的思潮所帶起的方法論把人的理性放在大腦生理的機制之下。因為大腦的某種生物化學運作,所以才有所謂的理性。反而理性又沒有獨立於身體了,而是附屬於身體的。屬於身體的某種結構或運作。理性是物的,因為人的腦袋是一種物的運作,而這叫作理性。所以理性本身不是超越於身體。弔詭的是,最初笛卡兒的觀點認為理性本來與身體是分開的,身體是理性的僕人。奇怪的是這思潮發展下來,到最後理性卻又變成是大腦的僕人。因為它是大腦生出來的東西。所以人是什麼的問題變得很不清楚。

很多小說、電視、電影在討論人是什麼的問題。譬如《駭客任務》、《機械公敵》等等。在電影《機械公敵》裡面就有這麼一個問題;就是說我們如果做一個很精密的電腦,它會產生情緒嗎?電腦會產生理性嗎?還是理性是獨立於物之外?

如果理性獨立於物之外,我們怎麼製造物都不會出現所謂的理性。在怎麼精密,它都是物。可是如果所謂的理性是物的,那我們就有可能製造一種物是有理性的。如果是這樣,人好像就變成上帝。人可以製造一個物讓它有理性。那人不就是造物者嗎?這樣講得時候就變得很可怕,因為,我現在跟你講話的這個我,也不過是我腦袋裡的物的產品而已。那我只不過是一個魁儡的,沒有自我意識到自己是魁儡性的東西。

譬如在電影《駭客任駐》中,它為什麼在電腦裡面有個意識?不過是個程式罷了!那我也不過是個程式。我在那邊爭什麼公平、正義,那又如何!一切都只發生在電腦中。所有的公平正義、仁愛慈悲,這些都是什麼?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不過是一個程式的死掉或……所以人是什麼就變得很奇怪。

由此可見,笛卡兒所帶起的思潮,理性主義的極致,使人的面貌變得越來越不清楚了,也切斷人與事物之間的關聯。把人與事物之間的關聯切斷後,人就變成孤零零的存在。人跟世界沒有關係。那麼今天一個有憂鬱症的人,那就是他腦袋裡面可能神經傳導質有問題。而不是說他如何活這個世界。所以現象學要重新看待人與事物之間的意識關聯。人與物的關係。現象學宣稱意識是可以抵達事物的,人不再是困在自己內在的心智泡泡裡。現象學要描述的就是我們跟事物意識的關係,就是我們跟事物關聯起來的方式。所以這就是意向性重要的原因。

作者指出傳統笛卡兒的觀點,使人陷入「自我中心的困局」裡。這就是說心智是獨立於外在世界存在的觀點讓人挫折。甚至連最熟悉心智的腦神經科學家也不例外。李老師說明了這種思潮所帶來挫折和困難:

人是活在泡泡裡面的。人是跟世界關聯起來的。人是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方式跟世界關聯起來。但是傳統笛卡兒主義的思潮把它拆開來。人跟人,世界跟世界,然後問說人跟世界怎麼關聯起來,變成很困難。因為人跟世界分開來之後,那我們就想要說,那我們要怎麼認識世界,就非常多的困難。包括說世界不過就是光影;就是說我看到的東西打到我的視網膜,視網膜上也不就是一些物理的刺激跟反應而已。那我怎麼認識這是一個漂亮的畫,或這個山很壯觀?這個怎麼來的?這就變成有它的困難。除非我們說我們心理面有個叫作壯觀的東西,所以這個形狀跟我們腦裡存的那個關於壯觀的東西比對,然後賓果!這叫壯觀。認知心理學就在講這個。

可是是這樣子嗎?這樣聽起來很詭異。而且我們不只是壯觀,還有美好、溫暖,或者是某種品質。那麼我們腦袋裡到底要存多少東西?怎麼來的?那如果說我們腦袋原本是空的話,這些東西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壯觀如果出現……所以就有人說,我們生來就有某種東西在我們腦袋裡面。但這個只是把事情往後推而以。那我們腦袋為什麼生來就帶有那些東西?最後最簡單的就是說我們是上帝創造的。所以我們腦袋裡面有真善美的概念,因為是來自上帝而不是來自於動物性。如果照這哲學推下去的話就是這樣。當然現在的人不會這樣想,現在的人不會想這麼遠。現在的心理學家也不會想這麼遠。所以為什麼說一個腦神經科學家他不知道……

我們看到一些光刺激打到網膜上,網膜上的呈像我們說好像是照相機的底片。可是他不是阿!而且這刺激最後又變成生物電的刺激形式,它本身又不是影子了。然後這些生物電的刺激又為什麼可以變成壯觀的峽谷?這根本就太難去解釋了。原因就因為把人給切開來。那麼把人跟世界切開來之後,有個很大的問題。我們無法理解我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們無法知道我們的認識是不是對的。所以我們只好用測量。譬如說我想知道眼前這張桌子有多長,我說它有一尺長,或者說大概跟我的手臂一樣長。但這非常的不客觀,而且可能是假的,是錯的。所以我們怎麼辦?我們用尺來量,我們用數據來量。然後我說你很聰明,你比他聰明,那你比他聰明到底聰明到哪邊去?那這個話到底站得住腳站不住腳?那我們怎麼認識這件事情?所以我們就要用尺來量。但有量長度的尺,有量聰不聰明的尺嗎?沒有!那我們來發明一個智力測驗。所以量化研究,它其實就是這樣。就是我們不相信我們已經看到的。必須藉由數據來告訴我們才能相信。我們眼睛看到的不能眼見為憑。

現象學宣稱解開了這個長久以來的認識論難題,恢復人與世界的關聯。如何說明心智或意識是與世界關聯的呢?作者先是對心智的性質闡釋道:「現象學讓我們看到心智是公共性的,它總是在公開之中活動與顯現,而不是封錮於內在。所有的事都是外在的。心理之內的世界與心理之外的世界這兩個概念是矛盾的……心智與世界是彼此關聯在一起的。事物的確向我們展現,事物是真實地被看見,而我們,在我們這一邊,的確也向我們自己,也向其它的人,展示事物的呈現。」由此可知,心智是公共性的。另一方面,對意向性不同結構的描述與區分,對於瞭解心智與世界關聯起來的方式有很大的幫助。因為笛卡兒認為,「意識之中並沒有結構的不同;只有覺知,單純而簡單。我們察覺到一些印象在我們之內升起,然後把它們處理成判斷或命題來試著宣稱在外面的到底是什麼。」但現象學則認為「意向性是極度分化的,關聯到不同種類的事物,就有不同種類的意向。舉例來說,當我們看到一般物體時,我們有知覺的意向;而當看到一張照片或圖畫時,我們是以圖像意向為之。把某物當成圖畫與把某物當成物體是不同的,我們必須轉換不同的意向性。」由此可知,現象學強調不同意向性的細緻區分與描述。對意向性不同結構的認識與區分,可以「幫助我們瞭解我們跟我們所在的世界的不同關聯形式。」同時也讓我們瞭解心智是如何關聯於世界的,抵達事物的。

對於現象學主張心智關聯於世界,外界的事物不單純是我們內在的觀念或印象,作者進一步回應可能的質疑。就是說如何說明幻覺與錯誤?很弔詭的是,錯覺不就是事物只呈現在我們心智當中最好的一個證明嗎?為何說心智可以與世界有所關聯呢?譬如以前的人知道,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太陽繞著地球轉,以前的人眼見為憑。但後來用「理性」發現地球繞著太陽轉。這豈不是說明了事物只在我們的心智當中;宣稱心智與世界是關聯的一點也不可靠嗎?文中作者舉出他自身經驗的例子並闡釋道:「數年前一個冬天的夜晚,我開車正要進入我的車庫,看到車道上有玻璃碎片,我想是有人在那裡打破一個瓶子。我將車停在附近馬路上,打算隔天早上再來清理車道。當我第二天回到那裡,我只發現一些小水窪與小片小片的冰;我所曾經看到的玻璃其實是冰。在這個經驗中,我原先所見與後來的改正並不是在我的心智小室內作用;並不是說我只是把我的印象與概念處理處理,或是我製造出一個新的假設來解釋我自己的觀念。反而是,我以不同的方式與世界發生關聯,而這些關聯奠基於冰在某狀況下看起來像玻璃的事實。所有的事,包括那個玻璃與冰,都是公共的。錯誤是屬於公共性的事,遮蔽與偽裝,都是真實的錯誤、遮蔽與偽裝;它們是存在的可能樣子,也需要與它們相應的分析來認識。即使是幻覺也有它自己的實在性。」由此可知,幻覺或錯誤也是我們心智與事物關聯的現象之一。而它是奠基於我們的知覺、想像的意向性。

現象學的價值是什麼?作者說道:「曾經一度被宣稱是心理上的事物,現在被發現是存有上的事物,是事物存在的一部分。現象學不僅撫癒了我們智性上的挫折,它也為想要進行哲學探索的人開啟一扇門。」現象學打破了傳統笛卡兒主義的思潮,重新恢復了人與世界的關聯,人不再是孤零零的存在著。人的心智、智慧也不是冰冷冷的電腦可以取代;或神祕的神經傳導物可以解釋的。

關於標籤及頁面設計

1、在此部落格創始初期,請大家自訂文章的標籤。如果想要讓大家一起使用,就訂立比較非專屬個人的標籤,如「教與縱-質性研究」,除了我以外,也歡迎其他人的教與學經驗與思考。

2、也請各位多給文章回應,這樣就會比較像討論區啦!

3、請于諄可以試試不同的頁面設定或範本設計,看看大家的意見。

4、「版務」的標籤就留給我們討論有關這個部落格的經營與規範的文章吧!

2008年3月13日 星期四

教育現場的表意鬥爭

宋文里(2006)「批判教育學」的問題陳顯。批判教育學:臺灣的探索(頁9)。台北:心理。

「在批判教育學文獻中所說的『政治』,其實並不是指政壇中所發生的那些派系權力鬥爭之類的骯髒事情,而是指在批判論述傳統到文化研究(cultural studies)之中所界定的文化權力策略與文化實踐。在這樣的論述脈絡之中,權力鬥爭的問題相對而言,只是文化政略的一些徵狀而已。在批判教育學裡,教育之所以必須是『更像政治』的,乃是因為教育本身的定義變成Giroux所說的:『任何一種實踐,只要能夠有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者,便都是一種教育的實踐。』(Giroux & Simon, 1989:230)。」

我對宋老師的這段話,有「更多」的解讀。若採用傅柯權力、規訓的概念,就不完全只是「在批判教育學裡,教育之所以必須是『更像政治』的」,我會想重新改寫宋老師的這段話為:

從批判教育的觀點,教育也是政治,教育的現場,運作著各種文化權力策略與文化實踐。

另外,對於Giroux所說的:「任何一種實踐,只要能夠有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者,便都是一種教育的實踐」,我有些疑問。

關於那個「有意地」,似乎存在一種模糊。對於每個人身上擁有的「意識型態」,在各種社會互動過程裡展現時,算是「有意」還是「無意」呢?有些意識型態在運作的時候,是行為者隱而為察的,行動科學的觀點即是要去將這些運作給「辨識」出來。

我想表達的意思是,不管有意或無意,我們在每天日常生活的各種活動裡,無時無刻都在進行著意義的生產。

我的疑問是,若行為者「無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就稱不上是Giroux認為的教育的實踐了嗎?

不過我覺得自己若我把話這樣說,或者這麼去問,就會變成犯了型式邏輯推論的問題。

也就是若我把Giroux的這段話,當作一個邏輯命題:

「若實踐只要能有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P),則是一種教育的實踐(Q)」

依循離斷率:若P為真,則Q為真。

也就是若Giroux這個陳述是成立的,指的是當「實踐只要能有意地既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P)」為成立,則「是一種教育的實踐(Q)」成立。

但我在這裡犯了一個「否定前項」的錯誤邏輯推論(若P,則Q。非P,所以,非Q)。

但若根據「否定後件率」(若P,則Q。非Q,所以,非P)。

我頂多只能說:「當某個實踐不是教育的實踐時,就是無意地在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

若由此出發作一個實證研究,也就是說,如果我的假設是:
H0:無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就是教育實踐。
H1:有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就是教育實踐。

然後我去收集各種「無意地企圖影響意義的生產過程」,發現它們大多「不是教育實踐」,並且達到統計的顯著水準,可以推翻H0,那麼,我就可以「證明」,Giroux說的是「對」的。

其實我的問題,還是可以成立的,只要我不是要去「推翻」Giroux的陳述,不過這個「話」,要怎麼說,就比較偏向修辭學的問題了。

寫到後來,差點忘了原本自己到底要幹嘛了,真是無聊兼浪費時間......

ps.「表意鬥爭」(struggle signify)

旅行、再現、觀看

宋文里(2000)再現青少年。宣讀於:青少年人格建構研討會,臺灣師範大學。

宋老師談到:
「我們所談的『青少年』,其實不是別人,而就是我們」

我想到"othering"的概念,想到觀光客/旅行者口中的那些「目的地意象」,被建構的「時尚都市」或「熱帶島嶼」,甚至是「心靈之地」。

宋老師還說:
「建構他者,永不若建構自身來得真實」

然而「自身」又是如何在建構,不就是在遇見他者時,所看見的自身嗎?

我更好奇的是,最近在媒體暴露的一些,去了「印度」、「西藏」等地的旅行者,他們訴說著自己在他鄉「找到自己」、「頓悟生命」的言談再現,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在看著他們的目光,又是些什麼?

2008年3月11日 星期二

不要用「因為…,所以…」!

今天上課中,一個附帶的討論,卻成為現象學分析中的重要議題。

現象學的分析寫作中要求我們不要用「因為…,所以…」來表達事件之間的連繫方式。「因為…,所以…」把事物之間以因果關係連繫起來,然而這個因果關係並非事物對我們的呈現,而是我們一個自然的傾向,以此認定事物的關連。

在課堂上我說,「因為…,所以…」將遮蔽了事物的面目,而如果我們可以停止這個傾向,我們可以開始看到不同的事物風景。但這要如何解釋呢?

又,事物如果不是以因果關係連繫起來,那它們又是如何連繫起來呢?

我以「瞎子摸象」來比喻。有人摸到樹幹,有人摸到水管,有人摸到牆壁,有人摸到扇子,有人摸到繩子。如果我們說:「因為這是樹幹,所以這是水管。」這顯然十分荒繆!
避免了太快的因果關係認定,我們才有機會再次想:樹幹、水管、牆壁、扇子、與繩子會是以什麼方式連繫起來呢?答案是:大象。

也就是說,現象學的「看見」,是把原本被視為零散的呈現,勾劃(articulate)出一個整體圖象。至於這個圖象是否可靠,是否不流於武斷、任意(arbitrary),檢查的方法就是看看我們是否可以完成這樣的描述:「這是一隻大象,被說成樹幹的是牠的腳,水管是牠的鼻子,牆壁是牠的身驅,扇子是牠的耳朵,而繩子是牠的尾巴。」如果有一個部分無法被納入其中,那「大象」可能不是這些呈現的最佳整合圖象!

對比於現象學的分析步驟,樹幹等可說是意義單元,而大象則是構成主題。同時,相對於最後的置身結構描述,構成主題也會是樹幹、水管等,等待一個「大象」來將之統整起來。

回頭來看,因果關係的連繫僅是線性的連繫,沒有辦法給出立體的多重面貌關係。

課堂上的另一個比喻,拼圖遊戲,則是說明從部分到整體之「看見」的過程。拼圖遊戲的完成也不是依賴因果關係的認識,而是要從一個個片塊中「看出」統整的圖象。對每一片塊的琢磨考察,以及片塊間連繫的嚐試變換,是長出如此「看見」的必經過程。

這是一種有新意的看見(innovative seeing),這就是現象學的「想像」。
(多說一句話,想像將文本描述的經驗場景帶到分析的眼前,但這種「帶到眼前」並非去恢復事實,而是一種有新意的看見。)

關於駭客任務-為何祭師跟尼歐說他不是救世主?

看完駭客任務,聽到學生在討論:為何祭師跟尼歐說他不是救世主?

怎麼想這個問題呢?反過來想!
如果祭師跟尼歐說,他就是救世主,不錯,百分之百打包票。那又會如何呢?尼歐真的躺著幹世界也會被拯救了嗎?

尼歐就不會自我懷疑嗎?他就因為祭師的掛保證而信心百倍嗎?一個人對自己的信心又是什麼?

尼歐當然還是會半信半疑,萬一這是個謊言怎麼辦?我怎麼那麼笨,人家灌我迷湯我就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還為別人賣命?

其實,人最大的困難就是自我懷疑。如何離開這樣的自我懷疑呢?

何謂懷疑?就是問什麼才是真的:我真的是救世主嗎? 也就是說,離開自我懷疑的方式就是放棄辨認真假的要求嗎? 是的。對於確定真假的要求讓我們無法不懷疑,無法不自我懷疑:我的認識是真的嗎?

再回到駭客任務。祭師說:很抱歉,你不是。不過,有一個人相信你是,他甚至願意為你而死。你要選擇,你要不要是。

原來,是不是救世主,是不是英雄,不是命定,而是選擇。
選擇面對困難,選擇承擔。I have to be。
真假與否已不重要,我必需是。
同時,也沒有自我懷疑了,我必需是;因為有人相信我是。

莫斐斯的純然相信,力量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