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28日 星期日

陪伴--評述

這一次我們看到比較安心的璟妤。

不管是瑞斯說「可是新年的時候也有星期二。你也會來嗎?你可以去我家找我。」或是他穿過全班去丟垃圾,或是他不知所頁地說「這是命」,璟妤都是很溫和地在一旁。

我們不需要一直掛念著要「抓住」意義,還有掛念著抓住意義後要如何「回應」。其實在一旁可以這樣,就像風吹過來,感受它,不見得要「抓住」它。
小孩子其實也沒有要我們「抓住他們的意義」。我們常常看到小孩子們可以一下子吵架,又一下子玩在一起。對大人們來說,這太不一致了。然而,這或許是因為大人們太想把事物「固定」下來。小孩子的相處,似乎就如同我所說的,風來了,感受它;下一刻,又跟著另一陣風走了。
這樣看來,我們也可以看到,大人們總是要小孩「記住」、「當一回事」,有可能是源於大人與小孩之間跟「風」的關係不同。大人們不知道小孩子的感受思緒就像風一陣一陣,也就會常常責備小孩「把話當做耳邊風」!

我們的感受也像風一陣一陣。有點擔心小孩子爬太高,要說的話是「你下來!」還是「我擔心你」?不同的話,會造就不同的關係形式。

璟妤說,看到瑞斯跟另一位男孩子快樂地玩時,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冷落的媽媽。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是他的快樂不是因為我?若他的快樂可以是跟我無關的話,接下來這位「媽媽」可能會如何反應呢?會忌妒,然後會去阻止小孩的快樂。
雖然可能也是因為認轉的時間真的到了,所以璟妤要說「剩下5分鐘」,但這似乎就落入上面所說的互動模式。

關於「快樂」,我們大人還有另一個問題:我們不太敢快樂。
大人也是由小孩長大的,大人的一切也是這世界交給他/她的。這世界還交給大人什麼?世界還交給大人這件事:不要太快樂。看到小孩快樂,我們會傾向想,「會不會心收不回來?」、「會不會太放縱了?」在我們自己的生活中,我們早就學會要經常告誡自己:樂極生悲。我們不太敢快樂。

或許,下次看到瑞斯這麼快樂時,除了說出還剩5分鐘外,可先加上一句:「你們玩的好開心,我也覺得很開心。」這樣,我們也跟他的開心在一起了。

最後,璟妤很平靜很溫和地回應了瑞斯要她多陪一點時間的要求。瑞斯說「他很孤單」,這是很難拒絕的。不過,璟妤做得很好,我想這是心安的緣故。

5 陪伴

七點三十分我進到教室。「瑞斯,老師來了!」瑞斯的班導師對著教室喊著,「他今天比較早來。」老師笑著對著門口的我說。瑞斯從人群堆中鑽出頭,小小的身影走出人群。

他手裡拿著小塑膠袋,裡頭一罐巧克力牛奶,一個巧克力麵包,我們往樓梯口走去。

「今天是星期二!」瑞斯大聲的說。

「嗯,今天是星期二。」我回答他

「你每個星期二都會來。」瑞斯說。

「是的。」

「可是新年的時候也有星期二。你也會來嗎?你可以去我家找我。」他看著我,走到鞦韆,他一手提著早餐的袋子就坐上了鞦韆。

「你手中拿著早餐,可是好像你沒有想吃它的樣子。」我說。

「我等一下再吃。」他起身把早餐掛到旁邊的蹺蹺板上。「就先掛在這裡吧。」瑞斯說完回到鞦韆準備要繼續盪時,旁邊一群孩子跑著經過。

「瑞斯你大芭樂!」一個小男孩大喊。

「你才是!」瑞斯對著他大叫。男孩被另一個人追著跑,沒多久又跑到另一側。「瑞斯你芭樂!」男孩大叫著。

「你才是!」瑞斯又大聲的回應,「他剛剛罵完我,就被別人追,你不覺得很好笑嗎?哈哈哈。」瑞斯說著。

「我今天早上很早來就在等你耶!」瑞斯說,「那個亮亮的點是什麼?是天使嗎?」陽光被鞦韆上的鐵片反射到地上,形成小光點。小光點跟著瑞斯搖盪的鞦韆一起晃蕩。

「喔,小點點在你的腳了..又在你的身上!它在攻擊你!」瑞斯指著在我影子上的小光點,繼續歪歪扭扭的擺盪鞦韆。
﹍﹍

瑞斯起身跑去石膏樹,開始爬上粗大的樹幹,很快地瑞斯已經在樹上了。「你看我可以爬很高,先是一,然後二、三、四,最高的是四。」他坐在樹枝上從枝葉的空隙找到我對我說,他的身子在樹的上面看起來更小了。
「我要跳下來了,你幫我拿外套,它髒掉了。」他對我喊著,「你站遠一點。」

我順手接過外套。他跳下來,兩手撐住地,轉身又爬上去一次。樹枝檔在他和我的中間,瑞斯從當中大喊:「你在哪裡阿!」

「我在這。」我讓他看得見我,對他說:「你很厲害可以從樹上跳下來,可是我有點害怕。」

「你不用怕,這沒什麼。」瑞斯的身體靠著上面其他的樹枝,一會兒又騎到另一個樹枝上,接著便跳下來。
他自己走回蹺蹺板旁邊拿起早餐。他把巧克力牛奶和土司拿出來,將塑膠袋揉成一團,接著走到石膏樹後面的垃圾桶,卻沒有把垃圾丟進去:「這個垃圾桶今天好像不能丟!」他說。

他轉身一手握著垃圾,另一手握著土司,將牛奶夾在手肘和身子中間,朝教室走去。我跟在瑞斯旁邊,一直到教室的門口。

「ㄟ,你們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老師看著我。瑞斯從前門進教室,穿過同學,到了教室最後方後的垃圾桶,將手中的塑膠袋丟入。

沒多久,瑞斯把牛奶瓶蓋打開說:「啊又有一個垃圾。」轉身走回教室,又再次在全班同學面前走到教室後面。

「瑞斯,我知道你能夠自己把垃圾丟到垃圾桶去。」我表示我看見他的能力。

有趣的是,第三週他曾說:「小龐再也不會亂丟垃圾」,第四週卻被路過的老師罵著去丟垃圾,而第五週瑞斯出現這樣奇怪、誇大的行為,好像是要招告世界他會把垃圾丟到垃圾桶裡一般。這樣的動作或許不明白的人看見,會以為這小孩在做什麼搗亂班上安寧的事吧!

「不過他們在上課,這樣可能吵到他們。」我補充了一句,瑞斯沒回應。

他走回石膏樹,一會他吃完了早餐,將垃圾丟進石膏樹旁邊的垃圾桶。
﹍﹍
瑞斯又爬上樹。他今天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爬上樹再從高處跳下,另外丟垃圾的事情,我猜想或許他希望透過一些行動表示他很好,很勇敢。如果是這樣,在我面前的瑞斯不需要如此。

「瑞斯,我看見你會爬樹、你也會丟垃圾。不管你有沒有很厲害,我都覺得你很好。」我對他說。

「又是一樣。」瑞斯在樹上,他繼續說:「這是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你說,一個人有幾條命。」瑞斯自己回應:「一條。」他從樹枝上,又跳了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
﹍﹍
他不爬樹了,開始在沙堆開始堆沙,「這裡很安全。」邊堆著沙子瑞斯邊說。

「我要蓋一個城堡。」

「嗯,你可以在這裡蓋一個城堡。」

接著他拿起一旁一個螃蟹造型的容器裝起沙子,再將容器反倒在城堡的旁邊。完成這一切,他頭抬四十五度角對我說:「你看!」

「嗯,你可以把沙子堆成你想堆的形狀。」我說。

「我今天也帶了畫筆跟紙,以後也都會帶,如果你想畫的話我們都可以畫。」我對他說。瑞斯完全沒回應,好像我沒有回應到他能把沙子堆成螃蟹的得意樣子。

「你聽見了我說的話,可是你假裝沒有聽見。」我說。

「我聽見了。」瑞斯繼續在沙子上,畫了兩個眼睛,一個彎彎微笑的嘴巴。
﹍﹍
一個男孩從教室的後門跑到鞦韆旁,瑞斯看見他,馬上衝到鞦韆那裡,坐上另一個鞦韆。瑞斯和男孩對話,接著他們一起爬樹,好像我不在場一樣。

男孩說:「我會爬樹!」

「我也會!」瑞斯回應。接著馬上就爬了上去。

第二次,男孩先上,對瑞斯說:「你上來我跟你說一個秘密。」瑞斯上去,男孩教瑞斯如何從另一邊的樹枝像滑竿一樣的滑下來。瑞斯滑下來,臉上非常開心。

「我們還剩五分鐘。」我在樹下對他們說。後來我整理這時候的經驗時我發現,當時我的心情好像一個被冷落的媽媽。

他們滑下樹。「那我們還可以再爬三次!」瑞斯對男孩說。

「還剩幾分鐘?」瑞斯問。

「兩分鐘。」我回答。

男孩和瑞斯跑去翹翹板。瑞斯開心的在翹翹板的一頭,一邊叫一邊跳,男孩也是。

「我跟你說,我會玩槍神!」瑞斯說。

「我也會。」男孩回應。

「是喔!那槍神可以射任何東西對不對!他可以射車子,車子就爆掉對不對!他可以射旁邊的人對不對!」瑞斯興奮的和他說,接著兩人又跑回樹下。

「瑞斯,我們的時間到了。」瑞斯繼續要往樹上爬。「瑞斯,今天的時間到了。」我重複了一遍。

「我可以再玩一下嗎?」瑞斯回頭問我。

「我們下次還可以來。但是現在時間到了。」我回答瑞斯。他離開大樹,帶我走上樓。

「你待會可以陪我嗎?」瑞斯邊走邊說。

「我等一下就要離開了,我下星期還會來。」

在禮堂的門口,「你可以陪我一起進去嗎?我一個人,會孤單。」

「我知道你想要我有更多的時間和你在一起,你想要有更多的時間。我們下星期還會見面。」我蹲著身子和他說。

「嗯,掰掰。」瑞斯對我揮揮手,走回座位。


我想到第一次和瑞斯媽媽說話的時候,他媽媽氣餒的說每星期瑞斯開心的去生母那裡,有遊戲、有禮物,回家後她卻只能對瑞斯生氣,叫他做功課、照顧他。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感覺。
我在這裡,每個星期都會來,不論是很厲害的你或是忘記我的你。不會因為這樣,離開你。

2008年9月1日 星期一

關於駭客任務-為何祭師跟尼歐說他不是救世主?Part II

上一篇談到人的自我懷疑:我的認識是不是真的?這個問題的解決,很可能會是這樣的:去找到保證「我的認識為真」的方式。

這正是笛卡兒的解決方法。在這裏,這是一個如何正確認識的問題,是一個認識論的問題。

然而從上一篇的討論中我們看到,這個問題也可以是存在的問題:是或不是,去思考是或不是,是有著存在意涵的問題。

因此,上一篇的說的,解法不在於去確認。因為不管確認的結果如何,都無法因此獲得適當的存在行動。是的話,就躺著幹囉!不是的話,那就完全不用費心了!不論哪一個,都沒有行動。

我是誰?不是認識事件,而是存在事件。

想想,「性向測驗」是認識事件的做法,還是存在事件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