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17日 星期一

批判與可能性的道路

宋文里(2006)「批判教育學」的問題陳顯。批判教育學:臺灣的探索。台北:心理。

「而Giroux和Freire也說:批判除了是對於宰制性霸權的謊言和迷思作毫不留情的揭發之外,『它也是一種實踐學習的形式,其中包含傾聽他人的經驗以促進自我批判的能力,然後運用這種批判性來作為基礎,發展出可以操作的論述程式,從而建立另類的希望和可以實現的遠見。』(Livingstion, 1987: xii)由此觀之,批判教育學的內容,除了批判的語言(language of critigue)之外,更重要的是可能性的語言(language of possibility)」(引自宋文里,2006:14)。

宋老師的這段陳述,讓我想到,或許目前在台灣,「批判」給人的印象,或者許多人對「批判」的使用與理解,大部分是停留在「對於宰制性霸權的謊言和迷思作毫不留情的揭發」的這個階段。

而批判教育學學者認為,批判還包含「傾聽他人、自我批判以及建立另類的希望和可以實現的遠見」,用宋老師的話,就是要開展出「可能性的語言(language of possibility)」。

我覺得他們的說法,與之前老師曾提過的,也就是要「看到那個局,然後找到離開那個局的道路」,在概念上是很接近的。

對於只停留在「對於宰制性霸權的謊言和迷思作毫不留情的揭發」,我認為這樣的語言與其所要「揭發」對象所操作的語言,所作用的方式,在結構上,是沒什麼不同的。

也就是說,在我看來,他們都是在使用語言,把他們所要指涉的對象,固定在某個位置,並也固定了自己跟那個對象的相對關係。

而如果只停留在這裡,也就是「揭發者」與「其所揭發的對象」,雙方都在那個被固定住的「局」裡面,如此一來,「揭發」的「砲火」愈猛烈,也只是讓這個結構關係愈穩固而已,是無法離開那個局或者發展出新的可能的。

至於那個「離開那個局的道路」,又或者「另類的希望與可實踐的遠見」,是如何現身的?批判取向與詮釋取向,在實際的操作方法上,或者著重的方向,是否有所不同?又或者有著什麼樣層次上的差異?這篇潑就暫時不處理這個部分。

倒是今天意嫺問了「心理師可以用不同的眼光看孩子,而卻無法讓學校的老師或家長,不用特定眼光來看孩子」的問題,老師回應的那個「運動資優生vs.學業資優生」的例子,我覺得很有意思。

老師說,他建議學校老師舉辦東部地區的運動比賽,讓這些「運動資優生」的優異表現,也得以被他生活四周的人看見。如此一來,這個孩子有機會得到肯定,而大家也會看到這個孩子「好」的一面,不會只是用「學業」來要求他,而這個孩子在被投以「好」的眼光後,或許也會開始「自我期許」。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棒的主意,與其要去跟那些老師和家長們說:「你們這樣不對、不好」,這個作法似乎是「比較可行」,也似乎會「很有效」。

然而這個主意讓我想到一個部落裡的媽媽,跟我講過的事情。這個媽媽說,她很不贊成現在的小學一直讓孩子練原住民的舞蹈,雖然說,讓孩子學習部落的文化很好,去表演比賽也常得名,小孩子也很開心,可是啊,小孩子花很多時間學這個,讀書的時間相對減少,對他們以後的前途,沒什麼幫助啊!

我想講的是,當那個主意得以「奏效」,或許也必須存在一些「條件」。比如「踢球踢很好」跟「讀書讀很好」,對那個孩子的老師或家長來說,這兩者的「價值」,似乎是不能差距太大的。

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表達我覺得那個主意「沒用」,所以就不要做嗎?並不是的,相反的,我是支持這個事情的,並且我認為,看待這些事情的眼光,不應該用「有沒有效」來評估。

舉這個例子只是想說明,「現場」的複雜性,那中間會牽涉到很多不同的人、事、時、地、物,不同的脈絡。作「有效性評估」的意涵,是要去掌握「種什麼因,可以得什麼果」,然而,現場是如此地複雜,我們哪能夠全面性地掌握所有可能涉及的脈絡,以及明瞭究竟牽動了哪些效應呢?

那麼,離開了有效性的掌握,我們到底在做什麼?

我認為,我們就是在「促進改變」,或者是在「製造新的可能性」。如果老師、父母、孩子,以及參與在其中的「你」,對那個「現況」,是不滿的,那麼,我們就來做點事情吧!我們從已經被固著的「現況」裡,去尋找可以鬆動那個固著狀態的「縫隙」,鑽出一條「活路」來。

改變就保證是「好的」嗎?

這我沒法回答,不過我自己的經驗是,當很「投入」在做某個事情的時候,周圍的空氣,好像也會變得不大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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